其他类型连载
民国二年的十月初,海风咸湿寒冷。夜晚,甲板上空无一人,只船头两盏灯,照亮黢黑的海面,雪白浪花在船舷翻滚。云霜趴在栏杆上,看了半晌。她睡不着。
主角:云霜席靳南 更新:2022-11-14 20:29:00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云霜席靳南的其他类型小说《重楼烟雨中小说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云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民国二年的十月初,海风咸湿寒冷。夜晚,甲板上空无一人,只船头两盏灯,照亮黢黑的海面,雪白浪花在船舷翻滚。云霜趴在栏杆上,看了半晌。她睡不着。
民国二年的十月初,海风咸湿寒冷。
夜晚,甲板上空无一人,只船头两盏灯,照亮黢黑的海面,雪白浪花在船舷翻滚。
云霜趴在栏杆上,看了半晌。
她睡不着。
她这次去香港,本是定好了两年的学习计划。不成想,她突然收到家中电报,说外婆病重,让她速归。
云霜是个遗腹子。她尚未出世,父亲去世了,母亲早早丢下她改嫁,她是外婆养大的。
陡然听闻外婆重病的消息,云霜心急如焚。
她简单收拾了行李,乘船北上。
邮轮头等舱很小,鸽笼似的,云霜觉得透不过来气,故而半夜裹了厚厚大衣,出来吹风。
心情稍微舒缓几分,云霜往回走。
甲板上很安静,半个人影也无,云霜却听到了脚步声。
她诧异,四下望过去。
仍是无人。
她轻轻蹙眉。
云霜既不怕人,也不怕鬼,故而她继续往回走。她保持着警惕,走得不紧不慢。
然而,下一瞬远处的脚步声却在她身后。
她急忙回身,已经被人推进了旁边小小的房间。
不是她的房间。
这也是头等舱之一,可是船舱里黑暗无人,有种别样的阴冷。
云霜从小习武,身手敏捷,急忙想要脱身;然而,对方却像是洞悉她每一个动作,招招压制。
几息之后,云霜被人死死按在船舱的地板上,没了还手之力。
对方吻住了她的唇。
灼热气息,男人像一团火般燃烧着她,拼了命从她身上汲取。
云霜羞怒交加。
“你可知我是谁?”云霜肺里空气几乎被挤干了,这让她说出来的话,并无气势,显得微弱可怜,“我是萧婆婆的外孙女,你若是再不放开,我要你碎尸万段!”
她身上的男人愣了下。
继而,他低低笑了声:“萧婆婆的外孙女……霜儿,是你……”
云霜一愣。
他认识她?
“你是谁?”她急急问。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男人动作极快,云霜衣衫在他掌心不如薄纸,一撕就碎,“大家相识,本不该占这个便宜,可我……”
而后,几乎是一场酷刑。
她疼得几乎要哭。
她自以为好本事,一口气能打趴下十名壮汉。
可有这么个男人,稀里糊涂对她行凶、施暴,她却无还手之力,任由他予取予求。
这人强悍得过了分,可能是吃了药,或者是被人下了药。
云霜觉得刀子一寸寸凌迟她。
她在他面前,这般渺小软弱。
后来,她晕死了过去。
待她醒过来,室内光线幽淡。她衣衫凌乱破败,船舱里空无一人。
待要站起身,她惊觉自己浑身酸痛,尤其是双腿,又酸又涨,几乎站立不稳。
昨晚种种,并非一场梦。
云霜立在那里,浑身冰凉如水,一口银牙死死咬紧。
她一定要亲手剁了那歹徒!
可是这天下午,邮轮就到了她要下船的地方,云霜心里念着外婆,要赶紧回去,没空留在船上查昨晚欺负她的人。
她带着这样的屈辱和一身的痛,下船去了。
云霜匆忙归家。
外婆病重,奄奄一息。
“……怎么会?”她坐在外婆床榻,拉住了她枯瘦微凉的手,“外婆,您怎突然这样了?”
她半年前离家,外婆状况还好。
虽然身体欠佳,熬过三五年却不成问题。也正是如此,云霜才放心外出。
不成想,事情突变。
外婆眼神慈祥,温柔看着她:“人老了,状况日下,谁又能想到?这次叫你回来,是外婆有话交待。”
云霜坐正身姿,认真倾听。
“我走后,你跟你妈去席家生活几年。”外婆收敛了温柔,皱纹纵横面颊上,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
云霜一愣。
她生母名叫杜晓沁,生下云霜就离家了,而后在燕城改嫁。
杜晓沁现任丈夫姓席,是席家四爷。
云霜和外婆去过好几次燕城,有次还路过席公馆门口。
外婆问她是否想去看看杜晓沁,她拒绝了。外婆也说,杜晓沁不愿意娘家人麻烦她,不见最好。
那时候,云霜年纪尚幼。
现如今她长大成人,年满十八,怎么好去席家投靠杜晓沁?
外婆暗中势力庞大,钱财过人,云霜这些年也管理一些。她这次去香港既是读书,也是为新的势力铺路。
她好好一个人,有钱有本事,跑去席家生活算怎么回事?
“外婆,我妈未必愿意接纳我。”云霜苦笑,“您看,我都这么大了。女子十六岁成年,若是嫁得早,我孩子都能走路了。”
外婆并未同她说笑。
她只是死死捏住了云霜的手:“云霜,你在顶撞我?”
“没有。”云霜立马道,“外婆,我没有顶撞您。”
“那你记住,去席家。”外婆眼睛盯着她,“重复我的话!”
“我去席家。”云霜一字一字复述,“我会去的,外婆。我去席家生活几年,我答应您。”
外婆慢慢透出一口气。
她整个人卸了力气,这会儿眼皮都撑不起来,虚虚垂着,像是睡着了,嘴里却仍是轻声同云霜说话。
“我有个仇敌。”外婆说。
云霜错愕。
“往事说起来,三两句也说不清楚。我让你去席家,你今后就懂。云霜,你到了席家不要着急走,至少住三年。”外婆又道。
云霜又道是。
外婆继续说:“云霜,我放不下你妈。外婆不担心你,只担心她。她啊……”
尾音袅袅,消散在屋子里。
外婆睡着了。
云霜从外婆寝卧退出来,询问家里管事,外婆病情什么时候恶化成了这样。
“……有段时间,婆婆让我们都出去,半个月后再回来,我们不敢违逆。”管事告诉云霜,“待我们回来时,她就受了伤,吐了很多血。”
云霜攥紧了手指。
管事又道:“婆婆不让我们请大夫。”
“没有大夫能治外婆的病,外婆自己的医术最厉害。”云霜道,“所以,外婆是被人害了?”
管事点头:“应该是,之前还好好的。”
云霜又问是什么人。
家里管事和下人们纷纷帮忙回忆,只记得有个人,颀长削瘦,像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从家里后门出去。
不过,大家都没看到他的脸。
“他穿一件红衣,比较暗淡的红,像血那种颜色。”管事又道。
云霜满头雾水。
外婆说她有个仇敌,而外婆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却突然把云霜送去香港,就好像是故意让她躲难去了。
家事一团糟,外婆却让云霜走。
云霜立在院中,良久挪不动脚。
她回家的第二天夜里,外婆就去了极乐世界。凡世苦难,都随风而去,外婆解脱了。
云霜一边抹泪,一边办理外婆的葬礼。
与此同时,她给燕城的生母杜晓沁发了一封电报,请她回来奔丧。
杜晓沁姗姗来迟。
云霜等了她二十一天,日子看了三次,实在不能再拖延了,才给外婆下葬。
而杜晓沁是在外婆下葬之后的第十五天才到。
外婆五七都过了。
杜晓沁一来,没有先去祭拜外婆,而是对云霜道:“既然老太太走了,家产咱们母女分一分。房子田地都归你,家里玉器都归我,你没意见吧?”
七年前,杜晓沁回来过一次,索要外婆的一件宝物。
外婆没给。
那件东西,就是玉的材质。
那天杜晓沁和外婆吵了一架,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都没有看一眼云霜。云霜也是从那天知道,她亲妈对她毫无感情。
云霜对杜晓沁的小九九心知肚明。
既然杜晓沁有所图谋,云霜就可以赖上她。
毕竟,外婆临终再三叮嘱,让云霜去席家。她贸贸然去,还不如傍上杜晓沁,由杜晓沁带着进入。
“你不带我走吗?”云霜问她,“若你不带我走,家里任何东西,你都不能动。”
杜晓沁眯了眯眼,审视云霜。
云霜生得极其美艳。她和杜晓沁一样单薄小脸,红唇饱满,鼻梁高挺,那双眼斜长妩媚,美得不够端正,妖气极重。
杜晓沁在估量云霜的价值。
一瞬之后,她心中有了计较。
“我是怕你不肯跟着走。既然你愿意,那你跟我回去吧。”杜晓沁道。
云霜道好。
她心中毫无波澜。
翌日清早,云霜把家中所有下人都聚集起来。
外婆身边有三十几名下人,她们祖孙过非常豪阔的好日子。
“她为什么想跟我走?”杜晓沁有点费解,而后又自己找理由,“是不是过够了乡下生活?”
云霜依照外婆遗言簿子上的记载,给家里下人遣散费。
杜晓沁在旁围观,觉得云霜太过于大方。
这些下人,每个人都是一笔不菲的费用,云霜装钱的箱子很快见了底。
金银、大洋、纸币,云霜都放了出去,家里只剩下古董、玉器。
好在杜晓沁要的,并不是钱财,她肉疼归肉疼,没有打草惊蛇。
“还是依照先前说的,宅子和田地归你,家里所有的玉器都归我。你跟着我去燕城,我要养活你的,还要给你说亲,你没意见吧?”杜晓沁问她。
云霜点点头:“可以。”
“你这两个丫鬟呢?”杜晓沁指了指云霜身边。
云霜没有给这两个年轻丫鬟钱。
“她们俩跟着我。”云霜道,“您府上缺不缺女佣?给她们俩一个人的工钱就行了。”
年轻丫鬟是长宁和静心,很有本事。她们俩没地方可去,愿意继续跟着云霜。
杜晓沁见这两个丫鬟都机灵勤快,容貌又不算特别出挑,点头同意了。
杜晓沁这次来的时候,带着一个空箱子,回去的时候装满了玉器等物,沉甸甸的。
又过了两天,云霜锁了大门,带着自己的丫鬟长宁、静心二人,跟杜晓沁走了。
她满心疑窦,但脚步并不迟疑。
她听外婆的话!
外婆是这个世上最疼云霜的人,她临终交代,肯定自有深意。
一路上,杜晓沁跟云霜讲述席家种种,让她要听话守规矩。
“你有个姐姐,她最是聪明漂亮,家里人人都喜爱她。你到了燕城,事事以她为榜样即可。”杜晓沁道。
提到了自己的继女席文澜,杜晓沁与有荣焉。
杜晓沁嫁的,是燕城席家四爷。
四爷是庶子,原本很不得老夫人喜爱。不过,四爷原配生了个女儿,就是席文澜,她从小养在老夫人身边。
一家子孙儿孙女,有二十几人,老夫人独爱席文澜。
因此,四房水涨船高,在席家有了点体面;杜晓沁更是因为继女的关系,能在老夫人跟前说得上话。
席文澜很敬重杜晓沁,又疼爱杜晓沁生的三个儿子。
她们不是亲生母女,胜似亲生。
每每提到了席文澜,杜晓沁满面荣光。
杜晓沁也不指望云霜能有席文澜出息,只求她别给自己这个做娘的丢脸。
席文澜的优秀,普通人无法匹及,云霜更是拍马都追不上。
云霜退回了小辈们那桌。
她坐下之后,席家的少爷小姐们,多半都会和她搭腔,说上几句话。
她虽然话不多,神色也不热络,但该回答的并不敷衍。
“七叔回来了!”
倏然有人说。
他这话因一落,花厅静了下。
云霜的桌子靠近门口,她又是背着门而坐,闻声她回头,正好瞧见一男子走进花厅。
男子身材修长,穿一件象牙白旧式长衫,衬托得他肩背曲线优雅。他脚步不紧不慢,气质温润,谦谦君子。
云霜看了他好几眼,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男子却没看她,往主桌走去。
那边热闹了起来。
坐在云霜旁边的是席家八少,和云霜差不多年纪,正在热情向云霜介绍那人:“你还没见过他吧?他是七叔。”
席家七爷是老夫人四十五岁时候生的,老来子,从小受尽宠爱。
只是,七爷身体一直不太好,平素深居庭院,不怎么念书,也不交际,在军中领个差事,空有名头而已。
他本该是个纵马风流的纨绔,却偏偏是个单薄文弱的药罐子。
云霜又往那边看了眼。
这时候,席七爷突然望向了门口,目光远远的,好像落在云霜身上了,又好像没有。太过于远的眼神,穿过人群,飘忽不定。
“不要惹七叔,七叔最有洁癖,也千万别靠近他。”席八少又道。
云霜虚虚听着,并不怎么在意。
年夜饭还没结束,七爷手捂住胸口,隐约是不太舒服,故而他最先起身告辞了。
路过云霜的时候,云霜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点气息,有点清苦。
等年夜饭吃完,庭院的戏台就搭好了,众人坐在一处看戏。
云霜有点犯困。
普天之下最好的戏班、最有名的名角,都要拜她外婆的码头,逢年过节时常去云霜家里,替她们祖孙演一场。
云霜觉得索然无味,看到席家几名少爷偷偷溜了,云霜也不动声色溜出门。
城里的除夕极其热闹,比乡下更热闹,到处都是鞭炮声;黢黑夜空时不时炸开烟花,流光溢彩。
云霜往回走,却看到席四爷从四房那边回来,原来他也溜回来了,现在要重新去听戏。
她不想和他打招呼,就打算抄小路,往小竹林那边走去。
她脚步很轻,习武让她可以落足无声。
待她走近小竹林的时候,瞧见了席七爷。
席七爷仍是那件象牙白的长衫。只是此刻他修长匀停手指间,一把锋利短刃,袭向了跪在他面前那人。
那人脖子被划开。
血喷薄而出,又被一阵烟火照亮,洒了席七爷一身。
那件白色长衫,顿时染了红,红得妖冶。
她整个人一僵。
但见席七爷转过脸,定定看了眼她。远处灯笼微弱的芒,落在他脸上,那张斯文温润的面孔,一瞬间全部变了样子。
他修眉斜飞,一双点漆眸子弯了下,唇角就噙了点有意无意的笑。
不怀好意的笑。
他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却披上了最温柔的人皮。
只有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他才会露出真面目。
云霜下意识后退半步。
席家,到底有什么秘密?
“过来,小丫头。”他招招手。
云霜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而席七爷也没有变成妖怪,他只是那般吊儿郎当闲闲站立。
她脚步不受控制般,走上前。
席七爷把手里短刃递给了云霜,上面血迹未干,隐约还带着血的温热。
他拿出巾帕,细细擦了擦手上血迹。他那双手很修长,骨节分明,最是好看不过的。
“七叔身子不好,做不了重活。你帮七叔个忙,剖开他的胃。这混账小王八犊子,偷了七叔的钥匙,居然吞肚子里去了。”席七爷漫不经心说。
云霜:“……”
席家的祭祖,下午四点半结束,老夫人直接去了晚上宴席的花厅,大部分人都跟着去了。
只有少数人有事,或者回房更衣。
坐定之后,众人彼此闲聊,席靳南一直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着。
杜晓沁抽空,吩咐女佣,让女佣回趟四房,把云霜接过来。
女佣道是。
从四房走到宴席的花厅,约莫一刻钟路程,来回就是半个小时。
杜晓沁只顾与妯娌们闲话家常,慢慢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
快要开饭的时候,席靳南从老夫人身边走开,往杜晓沁这边来,低声问她:“妈,云霜来了吗?”
杜晓沁随意找了找,没找到。
“不管她。”杜晓沁今晚的心思,是巴结督军夫妻,根本没空管云霜。
席靳南只得折回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笑问她:“和你妈说什么悄悄话?”
席靳南温柔而笑:“是云霜。这会儿她还没来,快要开饭了。”
一旁的督军夫人听到了,诧异问:“云霜是谁?”
老夫人解释:“你四弟妹在老家的女儿,之前那个。老家的老太太去世了,你四弟妹把那孩子接了过来。”
督军夫人:“……”
席家虽然门第高,但现如今世道大变,离婚变成了时髦事。
而席家四爷是庶子,身份不高。当初他续弦,非要娶来历不明的杜晓沁,老夫人并不同意,可杜晓沁用苦情戏打动了老夫人。
杜晓沁说她是丧夫,还有个女儿。
老夫人想了几天,才说:“不同意娶她,主要是不知她秉性,怕她将来待文澜不好。她既然生过孩子,定然有些母爱,倒是比一般的小姑娘懂得疼人。”
所以,老夫人一开始就知道杜晓沁有个孩子,这些年也偶然问起那孩子如何。
只是督军夫人也没想到,杜晓沁居然把那孩子接到了席家。
“人在哪里,叫过来我也瞧瞧。”督军夫人笑道。
老夫人也问。
杜晓沁就赶紧派人去找。
云霜人在花厅外面的走廊上,屋子里太多人了,又烧了暖炉,热烘烘让她几乎窒息。
杜晓沁把她领到了督军夫人跟前,让她叫“大伯母”。
众人都在打量云霜。
席靳南表情一愣。
云霜并没有穿席靳南淘汰的衣衫,而是穿了件雪色披风。
披风上面用银线绣了缠枝海棠,花厅的水晶灯极其明亮,映照之下,周身像是有光华流转,她步步生莲走了进来。
众人都觉得此女贵气逼人。
进了屋子,云霜随手解了披风,不经意递给佣人,似乎习惯了有人服侍,也不是很在意自己昂贵衣衫丢在何方。
她跟着杜晓沁走向了老夫人和督军夫人。
待她走近,督军夫人细细打量她。
云霜披风里面,是件大红色绣繁盛牡丹的夹棉旗袍。
大红色的衣衫,若不是喜服,总会显得很庸俗,但云霜的这件旗袍,在领口和袖口都镶嵌了白狐毛;又用白狐毛滚了边,用白玉做了盘扣。
白色冲淡了大红的艳,添了几分矜贵与俏皮。
云霜梳了个高高发髻,戴了珍珠头饰。
那头饰用了十二颗大珍珠,个个有龙眼大小,圆润饱满,灯光下珠光熠熠。
珠光莹白、红衣如火,衬托得年轻女子明艳贵气,矜娇非常。
“真漂亮!”督军夫人由衷赞叹。
没有什么比这件衣裳更适合过年了,既秾丽又喜庆。
老夫人也是眼前一亮。
上次见云霜,老夫人觉得这孩子一张狐媚子脸,对她有些不喜。
可今天见她,穿戴得这样讲究,既红火又时髦,同时不失年轻女子品位,有种大家闺秀的高华气质。
“的确是漂亮!”老夫人也赞道。
她还顺势回头看了眼席靳南。
席靳南穿一件水红色旗袍,在云霜这身衣衫的对比之下,黯然失色,被云霜比得小家子气了。
席靳南自己也察觉到了。
她那张温婉恬柔的脸,有点僵。
旧历年刚刚结束,杜晓沁便张罗为云霜做媒。
她要把云霜嫁出去。
云霜年满十八。政府规定,女子年满十六岁即成年,可婚嫁。
于情于理,替成年多时的女儿谋个婚姻,母亲的这个行为很恰当。
杜晓沁选中了一户苏姓人家。
“以前相看,都是去寺庙,借口上香的时候,两家碰个头;现在,公然在咖啡馆见见面。”杜晓沁道。
她又问云霜,“你还带了什么衣衫?有适合见面的吗?”
云霜:“没有了。”
见面当天,杜晓沁打扮一新,藕荷色繁绣旗袍,外面是浅棕色大衣,同色高跟鞋。她烫了头发,蓬松松的一脑袋,故而用一只玳瑁发卡别住。
云霜简单梳个发髻,仍用珍珠头饰。
“……你这些珍珠,一个个都如此大,很值钱。”杜晓沁道,“外婆给你置办的?”
现如今,这样大的珍珠,价格堪比黄金了。
年轻女孩子戴这样名贵珍珠,的确是好看、贵气又俏丽。
“是。”云霜回答。
母女俩去了咖啡厅。
对面苏家一共来了四人,男方、他母亲和他两个姐姐。
男孩子一瞧见云霜,顿时局促不安。他可能是很紧张,着急表现,故而说话漫无边际,油滑又蹩脚。
男孩子的母亲反而夸自己儿子:“他最擅长交际了。现如今吃富贵饭的,都要会交际。”
男孩子的两个姐姐,则说云霜:“衣着应该朴素些。咱们家最是有规矩的,一般长得太轻佻,我们是看不上。不过,四太太您教出来的女儿,自然另当别论。”
说云霜长相太过于妩媚,不适合当妻子。
云霜不动声色,端起咖啡时不时喝一口,始终含笑不语,一副大家闺秀的内敛温柔。
杜晓沁听不下去了。
老实说,她很想随便把云霜嫁了的。但这样的亲家,将来甩都甩不掉,会给杜晓沁和她其他孩子抹黑。
中途,杜晓沁去了趟洗手间,让云霜陪她。
她不问云霜意见,只顾自己吐槽,最后总结苏姓那家人:“一家子脑袋都拎不清。”
再次回到座位上,云霜便心不在焉了。
因为她瞧见了席七爷。
席七爷像是与人谈事情,同桌是两位男士。
只是说着说着,席七爷面如金纸,很显然是发病了。
同桌男士吓得半死。
那边乱了起来,云霜推了推杜晓沁。
杜晓沁望过去,就瞧见了七爷。
七爷那模样,杜晓沁也吓一跳,当即拉了云霜起身:“走,快过去看看。”
云霜走过去,席兰廷被人搀扶着,倏然伸手,死死握住了云霜的手。
她微愣。
席兰廷的手指非常好看,修长削瘦,只是他手掌冰凉,宛如千年寒冰。云霜似乎被冻了,打了个寒颤。
“小七,你没事吧?别愣着,快快送教会医院!”杜晓沁大声道。
有人要抱席兰廷,席兰廷推开。
他扶着云霜的手,一步一挪出了咖啡厅,他的随从在外面接应,开了汽车过来。
杜晓沁要跟着,却被苏家母子缠住了,非要问她怎么回事。
“那是我们家七爷。七爷是老夫人的命根子,是督军最疼爱的胞弟,他有个万一,席家就要翻天了。”杜晓沁对苏氏众人道。
苏氏众人不敢阻拦。
杜晓沁急忙出来,却发现七爷的车子开走了。
她愣了愣。
云霜便感觉心跳得更快,小腹处的炙热,被酒精点燃,更加燃烧了她。
他已经忍了很久,她亦然。
两人离席,侍者把他们的菜暂时叫停,稍后管家会送到他们房间;而他们的酒,也会送到船舱里去。
快到了特等舱,席兰廷将她带回自己房间。
他反身将她抵在门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小壁灯,光线幽淡昏黄。
云霜的呼吸急促。
席兰廷低头看她,忍不住笑了笑:“好荒唐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很少笑。
这么一笑,笑容谲滟,简直把云霜的理智全部勾走了。
云霜搂住了他的脖子,主动亲吻了他。
云霜的吻,也是很笨拙的,只知道啃。
席兰廷却熟练很多。
她被他撬开了牙关。
亲吻着,他便撕她衣衫。云霜很想说,这衣裳料子厚,不容易撕,等她慢慢脱好了。
不成想,席兰廷的手比刀还锋利;而料子结实的衣衫,在他手下不如薄纸,一撕便碎成了渣。
他的手,抚摸着她后脊的肌肤。
他真凉。
云霜从未遇到过手掌如此冰凉的男人。席兰廷的唇、他的肌肤、他的手,没有半点活气般,凉得惊人。
她以为,他身体不好。
可他能轻易把一个高大男人扔得老远,又能轻易撕碎她衣衫。
席兰廷将她剥光,却还在唇齿间问她:“不要后悔,嗯?”
云霜的乳,蹭过了他的衣衫,被粗粝磨得有点发胀。
她拉过了他的手,覆盖上去:“疼我……”
他的手收紧,揉捏。
云霜喘息得厉害。
他真凉,覆盖在她身上也凉,但她却贪婪汲取着,因为她已经热得快要发烧了。
过程很痛。
她初经人事,而他的尺寸又比想象中更惊人一些。
开垦的过程,简直是要劈开她。幸而他极有耐心,停下来亲吻她,让她动情起来。
他的驰骋,带着几分力度,时轻时重,把云霜弄得简直要疯魔了。
……
结束后,云霜无比的累。
席兰廷抱着她去洗澡,她是知道的;但他回来给她擦药,她就没感觉了。
第二天,阳光从窗帘里照进来,她这才睁开眼。
触目的,是一张熟睡的俊颜,云霜愣了下。
她慢半拍才回想起昨夜种种。
她趁着席兰廷在熟睡,起身下床。
浑身都痛,她艰难寻找自己的衣衫,没发现;倒是瞧见了一套邮轮上提供的睡衣,她拿着去了洗手间。
云霜穿好了睡衣。
睡衣略大,她用力系紧了衣带。
腰极酸,下面略感胀痛,倒也没其他不适。
“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她坐在马桶上,捧住脸,只感觉自己很荒唐。
饶是如此,她也没多少后悔感,更没有觉得难受。
现如今是民国二年,女子本该洁身自好;而云霜去了趟香港,又从小跟着外婆和家里管事跑生意,思想比很多人开阔。
她外婆拥有庞大产业和势力,云霜将来肯定不会过相夫教子的普通生活,所以她从来没把自己限制于内宅妇人的地位。
这就导致,她为何想要这样的一段浪漫,又为何拿得起、放得下。
只是,有点难为情。
席兰廷这边每日都更换新的牙刷牙膏,云霜顺势刷牙洗脸,再跟他告别,回自己房间去。
不成想,等她洗好了出来,席兰廷坐了起来。
他可能有点睡迷糊了,头发微微凌乱着,光裸着上身,眼睛半眯半睁。
看到云霜出来,他便站起身,走过来拥抱她,在她唇上轻轻落吻。
云霜:“……”
她一瞬间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
他没穿衣。
昨晚黑灯瞎火,她好像有无限的勇气。现在房间里虽然拉了窗帘,却光线充足,让她无端拘谨起来。
她轻轻推他。
“席先生……”
“席先生?”席兰廷低低笑了下,“昨晚不是说,要做我的母狗吗?”
云霜:“你……”
提到这个,她便感觉被羞辱到了,一时用了力气推开他。
她逃也似的出去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就那么发呆。
其实,到底有点后悔的。
一时冲动,加上情欲作祟,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我早点下岸好了。”她想,“从陆地乘坐火车回去。”
就是不知道,邮轮下一次在哪里停。依照出行计划,这趟邮轮是直接到上海的,会在杭州停一次,需要半个月时间。
还剩下七日航程。
云霜咬了咬唇。
又是黄昏,有人敲了敲她后阳台的门。能从私人甲板过来敲门的,一定是席兰廷。
云霜拉紧了被子:“谁?”
门口顿了下,才说话:“出来吃饭。”
“我不饿。”
“那你不想聊聊吗?”他问。
云霜:“……”
因为是她主动的,云霜也不好用受害人的姿态对待他,故而打开了门。
私人甲板上,有沙滩桌椅,也有个小小游泳池。
此刻,桌椅上摆满了饭菜,还有两瓶酒。
席兰廷请她过来谈谈,云霜顺势坐下。她坐下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葡萄酒,先喝了一杯。
淡淡舒了口气,她似乎有了点力气。
“我们……”
“先吃饭,一边吃一边聊。”席兰廷道。
他把筷子递给了她。
云霜接过来,吃了起来。
她真饿了,昨晚就一口没吃,今天又饿了两顿。食物勾起了她的食欲,她大快朵颐,感受到了无比的幸福。
吃饱喝足了,她感觉周身舒爽。
席兰廷再次倒酒给她,她摆摆手:“不喝了,喝酒误事。”
他却站起身,走到了她身边,突然捧住她的脸,将一口酒渡给了她。
云霜猝不及防喝酒,既像是在吞咽酒,又像是在与他湿吻。
她一瞬间筋骨酥软。
席靳南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云霜气息凌乱。
今日不算冷。
云霜穿的是洋衫,领子略微有点大,她低头夹菜的时候,席靳南便可以瞧见她胸口那一点雪白。
很想吃了她。
“……我们,我们不能这样。”云霜坐在他怀里,微微推拒着他,“我都不太认识你,我……”
席靳南听了,略微沉默。
他放开了云霜。
淡淡点燃了一根香烟,他表情有点疏淡,也多了份慵懒,与方才亲吻她时动情样子完全不同了。
轻吐两口烟雾,他看向了云霜。
这个瞬间,他眸色有点浅,像一种淡金色——云霜挪开了目光,不敢和他对视。
“你是何意?明明是你主动的。”他问,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逼问。
云霜不看他,只顾道:“我只是,一时冲动。”
他们遇到了三次那样火爆的情况,云霜又是个未经人事的年轻女郎,好奇与冲动纠缠着她。
而席靳南,又是个过分英俊的男人,让她着迷。
她这才做出那般大胆行径。
她得到了快乐,但这样的快乐就像一场赌博:赢了钱就要及早离场,否则会输得什么也不剩。
不能贪恋赢钱的快感,要不然会死在这上头。
萍水相逢的男女,享受到了浪漫,就应该及时打住。
席靳南也没吃亏。
云霜也是个美人儿,她值得男人为她辛劳一夜的。
“……我虽然老派,却也听说过‘绅士’一词。”席靳南的声音很冷,“既如此,那便告辞了,你慢慢吃。”
说罢,他把香烟朝大海扔了过去,转身回房,关上了阳台的门。
云霜坐在那里,口中还有他送过来那口酒的回甘,心里失落得像下了一场雨。
然而,这是最好的。
她还有七天就靠岸了,熬过去就好了。
云霜回房。
她又憋了三天,没出门。这三天,她也没再见到隔壁的席靳南,对方似乎也有意躲避着她。
到了第四天,云霜的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又有点后悔自己把话说绝。
他们明明可以浪漫七日的,为何一晚就结束?
赌上七天七日,不管输赢,都是一段珍贵无比的浪漫啊。
她虽然如此想着,又不好意思去敲席靳南的房门。呆在房间里,格外憋闷,云霜便去了餐厅。
她没有遇到席靳南,却遇到了丁杨。
一个之前总是骚扰她,后来被席靳南教训了一顿的阔少。
云霜很想直接灭了他。
丁杨靠近,热情跟她打招呼:“小姐,又遇到了您。”
云霜沉了脸:“走开,否则我男朋友会生气。”
丁杨便哈哈笑起来:“你男朋友?他现在是旁人的男朋友了吧?要不,我给你做新男友?”
说罢,他指了指餐厅一角。
云霜回头,瞧见席靳南背对着她而坐,身姿依旧优雅;而他面前,坐了一位很美艳的女士。
女士约莫二十八九岁,像一枚果子快要熟透了,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年纪。她对着席靳南,笑容灿烂。
云霜收回视线,一时心头苦涩。
她站起身往回走。
丁杨急忙跟着她。
走出餐厅,丁杨倏然伸手,想要拉她。
云霜不想惹事,但实在心情烦躁,加上无法忍受,一个过肩摔,把丁杨重重摔倒在地。
四周的看客:“……”
这么美丽年轻的小姐,哪来的如此的好功夫?
丁杨也摔蒙了,站起身还想要说点什么,云霜胳膊肘击向了他肋下,疼得他后退好几步,深深弯下了腰。
这时,席靳南与那女郎也走了出来,正看着云霜。
云霜转身往回走,饭也没吃,几乎是落荒而逃。
然而她还没走几步,挨了打的丁杨再次追了上来。他像个狗皮膏药,黏上了就揭不掉。
云霜疾步往回走。
丁杨跟在她身后,不停呼喊她:“小姐,我的诚意你感受到了吗?”
云霜:“……”
你死了才有诚意。
她正想回身一脚,将丁杨直接踢晕。可回身时,却发现席靳南丢下了他的女伴,走了过来。
他速度极快。
好像他一瞬间到了云霜跟前。
丁杨也愣了下,没看到席靳南怎么超过他的。
席靳南看向了丁杨,唇角有了个冷冷笑意:“你没听懂这位小姐的拒绝吗?”
丁杨:“我追求她,没犯法吧?”
“跟我讲法?”他冷冷道,“不想看到你,从甲板上跳到海里去。”
他说这话,云霜有点惊讶,故而看向了他。
这一看,她差点要惊呼出声。
不知什么缘故,席靳南漆黑眸子,在这个瞬间变成了淡金色。
而丁杨神色恍惚,居然真的往甲板走去了。
云霜再看时,席靳南的眸子又变成了漆黑。好像刚刚只是正午的阳光,恰好落进了他眼里。
“我疯了吧?”她为自己的一惊一乍感到羞愧。
可很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
丁杨走到了甲板上,二话不说翻身,跳进了大海里。
有人惊呼。
船员按响了警报,邮轮鸣笛,一时停了。有船员拿了救生圈,也跳下去救这位丁杨。
云霜震惊。
席靳南表情淡淡。
“他、他……”云霜指着那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席靳南的表情,依旧慵懒而平静:“他失心疯了,才会这么不依不饶的纠缠着。云小姐,自己保重。”
说罢,他转身要回餐厅。
云霜倏然拉住了他的手。
她抬眸,定定望向了他:“席先生,你……”
“我什么?”
云霜不知该说什么,故而话到了嘴边,就变了调子:“你能不能陪我?我害怕。”
席靳南低头,看向了她。
这个瞬间,他眸子里涌起了风暴。
他微微俯身,凑在她耳边道:“第二次了。事不过三,云小姐可莫要再后悔。”
章节在线阅读
网友评论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