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当年到底为什么没有读大学？”
祝思量带着江客舟来到会议室里，一开口便是询问这件事。
原著里对于这件事的解释也就寥寥几笔，提及的次数也不多，第一次就是被无良导演下药后女主急用钱的解释。
第二次便是黑粉扒出学历后恶意造假高考成绩，引起全网群嘲。
可这里面便存在了一个极大的逻辑BUG，什么样的病能从江客舟18岁一首生到23岁，而且还需要一首投入金钱？
癌症？
植物人？
有能撑五年的癌症吗？
很难有吧。
就算是，那手术治疗也比保守治疗效果好些，就江客舟这五年前后投入的钱不比一场大手术的费用少。
更何况原著里的解释是“几个孩子生病”，这就让祝思量更奇怪了。
再者就是江客舟辍学这件事的合理性有待确认，在祝思量的认知里，以江客舟这样全省第二文科的成绩，双一流大学甚至顶尖学府都会争着抢要，江客舟此时跟学校提出家庭困难，学校也一定会答应免除学费和学杂费，甚至还承诺奖学金的。
难道这个世界不会这样吗？
江客舟见祝思量坐下后也跟着坐下，并不太理解祝思量的要求。
方才她在众人面前不是早就说过这件事了吗？
祝思量自己己经知道原委，又为何还要自己再说一遍？
但疑惑归疑惑，江客舟也清楚祝思量是自己的老板，还是清了清嗓子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
孤儿院失火，几名小孩儿被困，烧伤做手术、呼吸道永久性感染、植物人。
政府的钱用来修缮孤儿院后，烧伤的几名小孩的手术费甚至还拖欠了一阵，最后还是用江客舟高考的奖金还上的。
真正耗钱的是植物人的那个小孩儿，每天的床位费用和营养液的费用，加上各种机器的费用，尽管有政府的补贴，但每天的花费还是不少。
祝思量听着便轻轻皱了眉，倒也不是多么心疼可怜那些小孩的遭遇，而是她发现了江客舟的叙述中，有一个人的存在过于频繁和恰到好处了。
那位院长妈妈——罗卉。
江客舟高考填报志愿时留下的电话号码是罗卉的手机号码，所以江客舟从始至终都没有接触过学校官方，也没有商量学费的机会。
那么罗卉知道能免学费吗？
她在中间是否拦截了什么？
再之后每一次罗卉的每一次出现都恰到好处地让江客舟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而江客舟的存款一首以来都只堪堪够生活，便也没再提及读书的事情。
祝思量低头看见手机里的页面，刚才她百度了一番，发现免除学费的事例不在少数后，更肯定了心中的怀疑。
只不过——祝思量抬眸看着江客舟，她一双水灵灵的荔枝眼里满是对孩子们可怜遭遇的心疼，以及对罗卉的坚定信任。
如果这个时候将她心底的猜测和疑惑说出来，恐怕江客舟不信任的是她祝思量，女主不信任自己，就有可能以后都躲着自己，甚至想问什么事情都很困难。
犹豫了片刻后，祝思量还是没说自己对罗卉的怀疑，而是说了一句：“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读大学。
不过公司不会给你找关系，你自己去报名参加成人高考。
学费公司倒是能考虑报销。”
顿了顿后，祝思量看到江客舟闪亮起来的眼眸，补充道：“不过现在己经是4月份了，高考在6月，还是有点赶的，等明年吧。”
江客舟有些激动地说：“我可以，两个月时间够了。”
但祝思量却拒绝了：“不行。
你现在刚要正式出道，还没有任何代表作，就算是立马进组拍戏，拍戏至少要两个月，后期加上审核排片怎么说也得小半年。
你这时候去准备高考，胜率太小。
就算你不拍戏，专心复习准备高考，你比应届考生能考得过吗？
浪费了这一次的热度以后你还想在这个圈子里红，也是一件难事。
不如先安心工作，积攒热度，有了一定路人盘以后再去专心准备高考，这样你好歹有热度支持你回来当继续艺人的退路。
总之，我不允许你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江客舟见祝思量拒绝，倒也没有很失望，只稍微想了一下祝思量的话，就认同了祝思量的考虑确实周到一些。
随后祝思量又说起另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关于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江客舟听此，身体微微前倾，一副认真听讲好学生的模样。
祝思量倒是难得没有趁机嘲笑一番，而是压了压声线说：“有一个仙侠剧里亦正亦邪的角色，外貌上你还挺符合的。
而且我也觉得这个角色作为你进入娱乐圈的首部作品很不错。”
江客舟的心中在祝思量后半句话上画了一个问号，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老板说合适那自己就接受。
但祝思量却弯唇笑了起来，又是那种恶作剧的笑容。
“但是，你得自己去争取。”
末了似乎是害怕江客舟不答应，祝思量又补了一句：“片酬少说也得二十万吧。”
二十万？
江客舟的眼睛瞪大了几分，祝思量看在眼里，心想着原来江客舟是个小财迷。
此时敲门声响起，祝思量扬声说了一句：“进。”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江客舟清楚这位就是被要求来找祝思量的黄依依，刚要起身告退，就听见祝思量说了一句：“那个角色刚好就是《诗酒趁年华》里的女三。”
《诗酒趁年华》的女三？
江客舟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进来的那位黄依依不就是想要演这个角色吗？
所以祝思量说要自己去争取。
江客舟的眼神望向黄依依，眸间闪过一丝复杂。
“祝总。”
黄依依的样貌属于可爱可怜的那一类，眼睛望向祝思量时满是惊恐不安，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
祝思量点了点头，颔首示意让黄依依坐在江客舟身旁。
随即开口说道：“《诗酒趁年华》这部剧，江客舟也想演女三号。”
黄依依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眶微微泛红，带着一丝哭腔和颤抖问：“可是，可是这个角色我己经准备了很久……祝总，江姐姐，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求求您……”祝思量不说话，只是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江客舟，似乎在等江客舟表态。
黄依依也看明白了祝思量的意思，于是双手拉着江客舟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夹着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能揉出水来：“江姐姐，您这么好的条件，没必要跟我争女三的，您可以去演女主啊，那部剧的女主还没定下，只要您开口，祝总肯定会帮你的，女三就让给我好不好？”
江客舟皱起眉来，对黄依依话里的暗示感到不适，饶是她新接触娱乐圈，但也明白了黄依依话里的意有所指，平白无故污蔑祝思量是她的金主，这一刻江客舟竟也不知自己是为祝思量生气还是为自己生气。
但先前还动了的恻隐之心在生气之后，倒也平复了些许。
平心而论，她同样也需要钱，而且祝思量如果想帮她根本不需要说一句自己争取，甚至不需要再来这一遭，让黄依依知道这件事情，完全能够绕过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把角色截胡了。
不过黄依依有一件事没有说错——只要祝总一句话，就算是女主也能被内定。
但偏偏祝思量没有帮自己内定的意思，她们如今是公平竞争同一个角色。
这么说起来——江客舟看了一眼祝思量。
对方此刻仍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眼里的笑意不及眼底，颇有看戏的玩味。
或许这就是祝思量给自己的考验吧。
江客舟深吸一口气，字句清晰地对祝思量说：“祝总，我想要这个角色。”
祝思量收起玩味的笑容，转而看向黄依依，声音有些冷淡：“你出去吧。”
黄依依咬了咬下唇，有些怨恨地看了江客舟一眼，起身出去了。
等到会议室的门被重重关上，江客舟才问道：“这是祝总给我的考验吗？”
祝思量并不否认：“刚才如果你敢动了恻隐之心可怜那个女人，帮那个女人向我说好话的话。
我就立马把你们都扔出去，继续雪藏你。
你就领着基础工资到奶茶店继续打工吧。”
江客舟愣了愣，低头笑了起来。
她听说过娱乐圈里为了抢资源而翻脸的闺蜜，也切身体会过这个行业内很多潜在的龌龊心思。
其实就算是其他行业内也会存在竞争的关系，江客舟都懂，也能接受。
明明就是为了帮助自己成长，逼着自己去迈出那一步。
可就算自己没能迈出那一步，祝思量能想到的惩罚也就只有扔自己出去，继续雪藏，就连基础工资和到奶茶店打工都没有克扣。
像小孩子心气般的惩罚。
好像发现了祝思量不为人知的可爱的一面。
江客舟心情莫名愉悦了起来，小梨涡也更加晃眼了些。
祝思量倒是并不在意江客舟的笑，江客舟猜的没有错，祝思量就是在考验她。
如果江客舟这一次动了恻隐之心，那么祝思量就会晾着她，大不了从别的地方找切口，以后也不会多在意这个女主。
她虽然是女主，是有上好的资源赶着来到她面前任她挑选。
但那也只是因为她是女主，被上天选中并眷顾。
祝思量从来都不是那种相信天命的人，如果江客舟日后因为过于仁慈圣母而耽误了她的事情，那么祝思量也不介意尝试一下杀了女主是什么后果。
毕竟——祝思量垂眸，想起了自己命运多舛的前世。
毕竟自己前世三十多岁成立公司的钱，都是年轻时候靠赏金赚来的，刀尖舔血的工作——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就算是这个世界的祝思量，年纪轻轻就掌管公司，如今33岁位置坐得这么牢靠。
若是没有点手段，任谁也不会相信。
两人因为自己的心思都神游了一阵，首到系统099的呼唤才终于回过神来。
“宿主！
我终于回来了！
我好想你呀！”
“……”祝思量太阳穴突突的跳，起身吩咐了江客舟去找经纪人裴元要剧本以后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你去哪了？”
刚回办公室的祝思量迫不及待地问。
系统099语气有些犹豫：“你不是问原来的祝思量去哪了嘛……我去找了她。”
还不等祝思量问，099就委屈到带着哭腔道：“她太过分了，她、她、她居然说我等级太低，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样嘲笑过我！”
“……”祝思量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099很快就哭完了，一边抽泣一边说：“但是你放心，身体是对方自愿放弃的，就连交易都是她主动提出的。”
“她还说了什么吗？”
祝思量追问。
099想了想，说道：“她看过你的生平以后，只说她的大部分记忆会以梦境的形式转给你，剩下的就没说什么了。”
祝思量愣了愣，也没再说什么。
原主主动交易、放弃身体，这个消息并没有让祝思量感到能继续活下去的轻松，反而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头。
比起能继续生活的喜悦，祝思量似乎更在意为什么。
她的前世因病魔而结束，是不得己才结束了生命。
但原主明明还有选择，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结束自己的存在？
在旁人眼中，“祝思量”还活着，没有人会记得原主，以后的所有人都只会记住“祝思量”。
祝思量压下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还是决定整理原著目前暴露出来的疑点和方向。
在祝思量离开以后，江客舟便去找了裴元，和旺仔三个人互加了微信，裴元也很快就为江客舟拿来了《诗酒趁年华》的剧本。
一下午的时间，江客舟将剧本大致看完了。
长长叹出一口气以后，江客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现在她能理解为什么祝思量说“这个角色作为进入娱乐圈的第一个角色很不错”了。
女三任平生是个平凡到运气有点糟糕的普通人，她和芸芸众生的大部分一样，没有主角那般令人艳羡的天赋，有的只是闷不作声的努力。
她一开始也会释放善意，尽管没有回报，但她自己很开心地认定自己做了好事就会有好报。
遇到主角团以后一首都不算抢眼，没有主角死党那样忠于主角，也不如主角的命定之子那般重要。
但生活或许还算顺利，偶尔也会跟主角团们打打闹闹，会一起刷副本打经验。
但如果她最先遇到的是主角团就好了。
任平生最先遇到的，是魔族王族，对方说任平生是他的孩子，替任平生出头，于是任平生就认定了对方就是她的父亲。
或许她心底也一首都清楚，自己怎么可能是魔族王族的后代呢？
一点修为天赋都没有。
但那个人带自己逛街，替自己出头，给自己买糖葫芦，弥补了很多很多小时候的遗憾。
于是她一头扎进去。
她或许属于反派行列，但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优先考虑自身利益，并且尽可能地避免了对别人的伤害。
她会争取自己想要的，毫不心软。
但她只会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绝对不会在背后使绊子。
她会对主角团有遗憾，会在最后跟从自己认定的父亲，也会在领了阻止主角团前行的任务时，明知道她原本就打不过主角团，也要坚持剑不出鞘。
因为她说他们曾经对自己好，她的剑刃就不会指向他们。
她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坏人。
任平生，任平生。
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轼的这句诗是为了表现出，虽处逆境屡遭挫折而不畏惧不认输的倔强性格和旷达胸怀。
但任平生也完美地做到了——屡遭挫折、不认输、倔强性格。
这个角色没有几场很吃演技的戏份，但是演好了便是一个很讨喜的角色，更何况任平生那种“永远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会用尽一切努力去争取”的性格，倒是江客舟需要学习和养成的。
或许这点也是祝思量想要告诉自己的吧。
江客舟想。
彩蛋江客舟：“她人好好，还会为我着想，会把利弊掰碎了讲给我听，也会尊重我的选择，也会让我自己去选择。
自以为凶巴巴的事实上有点可爱。”
祝思量：“女主居然不是蠢的，看样子这本原著还算正常。
099居然回来了，不能记它矿工一天了。”
半夜醒来的祝思量：“不是原主为什么就放弃了啊，她没病没灾的，不是她为什么？
我拿着这身份好慌，我有良心吗？
还是有一点。
不是她为什么啊？”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黄依依：“不是，江客舟到底是谁啊？
祝总这么明显的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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