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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低做小?可她才是真嫡女啊!

芙力草莓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越重生《伏低做小?可她才是真嫡女啊!》是作者“芙力草莓”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沈倾云司墨璃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乾启四十六年,三月末,夜风中隐隐浮动着一丝丝幽香。女子倚在窗边,她凝神望着空窗外开得正盛的一树桃花,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谁能想到国公府的嫡女,又是江侯府世子的正妻,正儿八经的侯府世子夫人,竟被一个假千金常年踩在脚下,备受欺辱,最后不得善终。再睁眼,她还是那个她,只不过这一次她醒悟了!人善只会被人欺,她才是国公府嫡女。“宁可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

主角:沈倾云司墨璃   更新:2024-06-30 22: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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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倾云司墨璃的现代都市小说《伏低做小?可她才是真嫡女啊!》,由网络作家“芙力草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伏低做小?可她才是真嫡女啊!》是作者“芙力草莓”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沈倾云司墨璃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乾启四十六年,三月末,夜风中隐隐浮动着一丝丝幽香。女子倚在窗边,她凝神望着空窗外开得正盛的一树桃花,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谁能想到国公府的嫡女,又是江侯府世子的正妻,正儿八经的侯府世子夫人,竟被一个假千金常年踩在脚下,备受欺辱,最后不得善终。再睁眼,她还是那个她,只不过这一次她醒悟了!人善只会被人欺,她才是国公府嫡女。“宁可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

《伏低做小?可她才是真嫡女啊!》精彩片段


珍珠的到来,却像给蒹葭院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颗小石头,泛起涟漪。

原因无它,沈倾云所提到的一个月的观察期就快到了。

如今珍珠是跟在倚翠身边的,平日里倒是有许多可以见到沈倾云的机会,且沈倾云似乎也对珍珠是和颜悦色,颇有几分喜欢的意味。

要知道如果经常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话,升迁得自然要快些。可如今大丫鬟、二等丫鬟名额都是满的,珍珠一来,是否意味着有人会被挤下去呢?

二小姐性格温和,又受夫人宠爱,院子里待遇也好,大家都希望能留下来。

有些丫鬟心生嫉妒的,就开始明里暗里给珍珠使绊子,珍珠对此一言不发,只老老实实做好分内的事情。

姜嬷嬷将这些事情看在眼里,倒对珍珠有了几分喜欢。

沈倾云又恢复到每日跟着绪先生学习的日子,沈思思仍然被拘在院子里抄书。沈之峰倒是不满过,不过他向来不太管内宅的事情,每日出门不知道在忙什么。

大约在温柔乡里奔波吧,沈倾云想,但她还懒得管,只乐得享受和娘亲每日独处的时光。

天气有些渐热了,这天江侯夫人却突然约着去白马寺里上香。

韩氏想了想就答应了,却没有带上沈思思。

沈倾云有些无奈,她知道,江侯夫人与娘亲的意思相同,都希望她与江临能多多的接触一下,毕竟她明年就及笄了。

上辈子也有这事,不过因为沈思思同行,她虽走在中间,也没挡住两人眉目传情。

这辈子,她打定主意潜心拜佛,然后就打道回府。

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刚到了白马寺,韩氏和江侯夫人就约着听禅。

“倾云,白马寺后山的风景极美,我知道你们年纪小的坐不住,难得出门一趟,就去后山逛逛吧。”韩氏说。

“是啊,临儿,你之前也来过这里,就负责带倾云四处走走,她的安全我可就交给你了。”江侯夫人也笑着说。

来之前,江临已经被江侯夫人再三叮嘱,因此如今倒是应承下来。

“倾云妹妹,走吧。”

沈倾云心中直起鸡皮疙瘩,一言不发地跟着江临往后山走去。

江临对沈倾云上次的言辞还耿耿于怀,他不敢相信,一个乡下长大的小丫头,看到他竟然毫不动心,还对他疾言厉色。

故而江临就忍不住又多看沈倾云两眼。

由于是来拜佛上香,今日她穿得素淡,白色锦缎上只在裙角和袖口绣着百合,头上也没有戴过多的发饰,倒是系着翠绿色的缎带,很是飘逸。相比上次见面,皮肤似乎更加白皙细腻,粉唇娇嫩,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澄净却幽深的眼眸,整个人婷婷袅袅,清丽脱俗。

江临竟然有些看呆了。

他不得不承认,沈倾云的容颜似乎比沈思思还要美,竟然让他的心里生出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但是沈倾云已经被他盯得不耐烦了,直言道:“江世子,男女有别,姐姐虽然没有来,但是想必世子也不会希望她误会。寺院僧人众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还是分开各自逛吧。”

江临面色冷了下来:“你就这么不情愿跟我待在一起吗?”

沈倾云倒是被他的问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向来对她避之不及吗?

无所谓,她直接转头就走,用行动来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她没有错过身边红玉那眷念不舍的目光。

是了,前世红玉就曾说过她很早就倾心于江临,故而她这次专门将红玉带出来验证一番。

而刚过转角,红玉就忍不住了:“小姐,夫人不是说让世子爷带你逛逛后山吗?”

“江世子喜欢的是姐姐,我们自然得保持距离。”沈倾云看了红玉一眼:“怎么了,你有意见?”

“没有,小姐。”红玉讪讪的说,眼底却是不甘心的神色。

沈倾云暂时不想理会她,于是说道:“你先回厢房,让我一个人逛逛。”

红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就这样答应下来,沈倾云暗中嗤笑,可能是想去偶遇江临吧,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难得来一趟白马寺,她也想静下心四处走走。重活一世,她不由得也对寺庙起了敬畏之心。

走进一片竹林,林中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檀香味。

“施主,杂念太多,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以德报怨,放下仇恨,方有一片天地。”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沈倾云一愣,转身过去,却见林中不知何时有一老僧人,慈眉善目,手里捏着一串佛珠。

沈倾云微微一笑,反问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老僧人没有说话,沈倾云也福了福礼,既然这竹林有人,她自然要离开。

“无尘大师,看来今日你不能说服任何一人。”清冷磁性的声音响起,身形欣长的男子从竹林深处走来,一身玄色窄袖暗纹袍,袖口处用金丝线镶绣着祥云锁边,腰间是朱红白玉缎带,挂了一枚质地极佳的乳白色玉佩,浑身气质疏离,贵不可言。

他眸光落在沈倾云远去的背影上,直到那身影消散不见。

而沈倾云也感受到似乎有人在身后看着她,直觉告诉自己,这道目光的主人并不好惹,因此她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快步出了竹林。

回到了厢房,红玉竟然已经守在门口,见沈倾云回来了,忙殷勤地为她倒上一杯茶水:“小姐逛了这么久,想必口渴了,喝杯茶解解渴。”,

如此殷勤,倒是让沈倾云觉得有些可疑,而刚喝了一小口,她敏锐地察觉到,水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甜味,混合着一股奇异的花香。

她的味觉异于常人,于是假意擦擦嘴角,却把茶水吐到手帕上了。

原来还是只会使这些下作的手段,只不过不知为何比前世提前了许多。

她的心底仿若燃起熊熊的火焰,何尝不想平静美满的过一生,可是这些人,前世害她,今生也不准备放过她,既然如此,她们犯下的罪孽,她又怎么可以饶恕!

可是顷刻间,沈倾云只感觉脸颊发烫,连带着头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红玉都成了两个人影。


“小姐,怎么了,看你似乎有些不舒服。”红玉试探着问。

眼见着沈倾云脸色潮红,鼻尖都微微浸出汗意,头重脚轻昏昏欲睡的样子,红玉急忙上前稳住她差点倒下的身躯:“小姐可是累了,我扶你到床上休息吧。”

沈倾云呢喃两声,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能软软地靠在红玉的身上,被她扶着到了床上。

红玉心底暗惊,这药效竟然如此强劲吗?

这样也好,她赶紧放下床边的帷幔,然后转身到门口守着。

另一边,江临带着一盒点心往沈倾云的厢房走去。

他心里很是别扭,当江侯夫人知道他和沈倾云分开逛后山时,直呼不争气,就拿了一盒点心让他来赔礼道歉。

一边走一边懊恼怎么就答应下来了,他觉得他应该是很厌恶沈倾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却总是想起她,甚至是江侯夫人的这些要求,他也不那么抗拒了。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竟然就已经站在了沈倾云休息的厢房门口。

“咚、咚、咚。”

江临敲了敲门:“倾云妹妹,你在吗?”

门内没有反应,江临有些气恼,正欲斥责沈倾云不知礼数,就听到屋子里似乎隐隐传出了女子的声音。

“嗯...热...好难受......”

隔着门,江临听得并不清楚,但是隐隐也能察觉出这声音有些不对,刚准备再敲门,门突然就打开了,一阵异香伴随着开门的风迎面袭来,江临被呛得直咳嗽,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隐约之间,他好像只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

厢房里发生的一切,韩氏并不知晓,她想着沈倾云流落在外十三年,如今能够找回,必然是佛主庇佑,因此潜心跪在佛像面前,祈求让她的倾云后半生平安顺遂。

江侯夫人倒是面色淡淡,刚刚她借着透气的片刻了解情况,如今不知道江临有没有和沈倾云好好说上话。

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难道是相谈甚欢吗?

又过了一会,她身边的大丫鬟却是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低声在江侯夫人耳边说了一句:“不好了夫人,似乎是出事了。”

江侯夫人听得眼皮一跳,她看了看一旁专心的韩氏,没有惊动她,悄悄走到房间角落:“出什么事情了,佛门净地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大丫鬟面露难色:“夫人,少爷一直不回来,我刚刚派人去找,就听说少爷进了沈家二小姐的厢房就没再出来, 派去的丫鬟说...说......”

“说什么,你倒是赶紧的!”江侯夫人有些不耐烦丫鬟支支吾吾的。

大丫鬟闭着眼横了心道:“说从二小姐的厢房里,传出奇怪的声音,似乎,似乎是有人在做那些事。”讲到这里,大丫鬟已经是满脸通红。

那些事?

是她想的那种事情吗?

江侯夫人愣住了。

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不过倒也好,生米煮成熟饭,那沈倾云岂不是就是板上钉钉要嫁过来,只不过事关两府的声誉,倒是不能嚷嚷开。

可,要怎么和韩氏说呢。

江侯夫人只是冷静了片刻,就决定装傻,她一脸焦急地走过去:“柔儿,听下人说倾云不舒服,临儿已经先过去看看了,你也别太担心。”

“什么,倾云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都是下人来禀告的,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好,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韩氏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呢,急忙起身和江侯夫人一起往沈倾云的厢房这边赶。

江侯夫人早就暗示了丫鬟去沈倾云的厢房门口守着,不要让别的人靠近。而韩氏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丫鬟都站在门口,脸色通红,一言不发。

“倾云呢,在里面吗?”韩氏一边问,一边就准备推门进去。

一靠近,便听到了那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女生的呻吟和男子的粗喘声交杂在一起,一下子让韩氏僵在原地。

江侯夫人适机做出惊讶的表情,她看着房门不可置信地说:“这声音,这,里面是谁?”

一旁的丫鬟行了行礼:“应该是少爷和沈家二小姐。”

“胡说!”韩氏厉声呵道,可是她也不确定里面到底是谁,一时间想要推开门的手都有几分颤抖。

江侯夫人看着这样的韩氏,突然有些幸灾乐祸。

原本她们两人在闺中是相处的不错,韩柔也不过比自己的家世更好一些,为什么韩柔就嫁个如意郎君,生不出来儿子,国公爷也不纳妾。可是看看自己呢,好日子没有过几天,夫君早逝,侯府败落,她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辛苦操劳,深闺寂寞。

凭什么呢!

这些年来,韩柔为侯府是提供了不少帮助和银两,但想必也是在内心嘲讽可怜她吧。

如今倒好了,若是沈倾云真的失身给了自己儿子,只要侯府不愿意,那就只能做个妾!当然,她不会做的这么绝,可是那必然要多给点嫁妆补偿,否则这婚前失贞的女子,还有哪家能要?

江侯夫人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仿佛已经看到沈倾云做了她的儿媳,每日任劳任怨伺候她,用真金白银孝敬她的样子了。

于是,她掩盖住眼底的笑意,故作担心地说:“倾云大方知礼,我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想必是哪个下人,趁着主子不在,白日宣淫,污了倾云的名声,我定然不会轻饶!”

如今把沈倾云捧的越高,这真相揭露了,才摔的越狠。

说着,就一把推开了房门。

不过想到毕竟江临还在里面,便只有江侯夫人和韩氏走了进去。

突然的开门显然是惊到屋里床上的两个人了,帷帐下面,声音消失了,只能看到两团模糊的人影,显然是一男一女,见人进来了,慌乱地拿着被子遮挡。

韩氏只觉得心中一痛,她轻声呼唤:“倾云,是,是你吗?娘亲来了。”

“娘亲。”软糯的声音响起,正是沈倾云。


“沈倾云,你,你怎么在这里?”江侯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

“江侯夫人说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是我的厢房呀。”沈倾云微微一笑,然后才好奇地问:“倒是娘亲你们,不是在听禅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还围在女儿的院子里做什么呢?”

韩氏听声也回过头,门口盈盈站立的,不正是她的女儿沈倾云吗!

看到女儿衣裳整洁,鬓发未乱,神态自若的样子,显然没什么问题。她心下松了一口气,赶忙道:“倾云,你别过来。”

想起江侯夫人说的话,难不成真是哪个胆大的下人,竟然在女儿房里做这种勾当,没的脏了女儿眼。

韩氏不再犹豫,一把上前揭开了床上的帷幔,被褥遮盖下的两人,正是江临和红玉。

江侯夫人尖叫一声,扑了上去,扯着红玉的手臂就把她拉下了床,嘴里还一直骂着:“你这不要脸的贱丫头,居然勾引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红玉早就吓傻了,此刻被揪下床,赤裸裸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大家的眼前,身上甚至残存了欢爱的红痕。

这般,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红玉这里,大家默契地不去看床上的江临。

而红玉只能一边哭一边躲着江侯夫人的打,一时间屋子里女子的哭喊声和叫骂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沈倾云冷冷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闹剧,想起前世红玉故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着她的恩宠,那画面和眼前的一切重叠在一起,她只觉得痛快。

韩氏安抚住江侯夫人,就将沈倾云带出了院子:“倾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红玉怎么会在你的房间和江世子......”

“娘,我也不知道呀。”沈倾云无辜地说,仿佛还被刚才的场景给吓到了:“先前女儿和江世子分开后,就让红玉先回房了,想要自己独自逛逛,不小心就走远了一些,我也是听到动静,这才回来看到这一幕。”

“娘,现在这可怎么办呢?”

看到女儿惴惴不安的样子,韩氏紧紧握住了沈倾云的手,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只有一个念头——还好,还好床上的人不是倾云。

韩氏冷静下来以后,安抚住了江侯夫人,将红玉穿好衣服后绑了起来,红玉惊魂未定,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并不反抗。

江侯夫人则是先带着江临回到自己的厢房里去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江临不敢再看沈倾云的脸,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好在江侯夫人有心隐瞒,此刻在场的丫鬟都是心腹,想必也不会闹开。

韩氏一直强撑着,此刻见人都走了,才一下子垮了下来。沈倾云握住韩氏的手:“娘,红玉是我院子里的丫头,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我想先审问一下她。”

看着沈倾云复杂的神色,韩氏也有心让她多经历一些事情,于是点头让沈倾云去单独审问红玉。

见到来人是沈倾云,红玉眼前一亮,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小姐,救救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药啊,最好的地方就在于会让人丧失事发时前后的记忆。

她只隐约记得她见到了二小姐,但是不知为何头一晕就失去了意识,后来她还以为只是做了春梦一场,梦里的江世子对她目光缠绵,两人更是热烈地共赴巫山云雨。然而一转头,梦碎了,她浑身赤裸被拉下床,受尽所有人的嘲讽。

被迷晕的不应该是沈倾云吗,为什么变成了她自己?

她还有活路吗?

像她这样被抓住通奸的丫头,主人家就是直接打死,也无碍的。

“红玉,我只说一句,我可以保下你,甚至可以助你达成所愿,将你许给江临,唯一的条件是,你告诉我,谋划这一切的人是谁。”

沈倾云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直接一句话问到要害。

最关键的是,她怀疑沈思思背后有人帮她。

红玉瘫坐在地上,愣愣的问:“二小姐,你别骗我了,你有什么办法?”

“你现在除了相信我,你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沈倾云勾起一丝头发,无聊地把玩着,语气淡淡却冰冷:“娘对我的疼爱大家有目共睹,我既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再说你犯了这样的事情,乱棍打死,丢到山里被野狗撕碎,想必也没人说什么。”

沈倾云走上前,手掐着红玉的脸蛋看了半晌:“多标志的人儿啊,你可以选择忠心,可惜这辈子便与江世子无缘了,不知这山里的野兽,会不会对你怜惜一点。”

红玉看到沈倾云黝黑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惊恐的脸,她从来不知道,二小姐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一想到自己的尸体会被丢弃在山野之中,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我说,我说,是大小姐,大小姐平日就让我监视着蒹葭院,这次又让我给你下药,我就知道这么多。”

“那药呢,药也是她给你的?她整天都被关在院子里,又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药的。”

“我不知道,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红玉神色慌乱,两个眼睛不安的四处闪躲,沈倾云敏锐地察觉到,她在说谎。

“沈思思的这些小动作,我若不知晓,你也不会被绑在这里了。但她一个深闺女子,也不过是十三岁,还被关在院子里,怎么可能拿到这种药。”

“再说了,你如何确定江临会到我的房中,就敢贸然对我下药,说,到底还有谁在帮你。”

听到沈倾云的这番话,红玉已经完全傻眼了,二小姐竟然什么都知道。

她低着头,神色中都是懊恼和纠结,最终咬了咬牙说:“是福安姐姐,是她告诉我会引江世子前来,也是她给我的药。”

福安,怎么可能!

她是韩氏身边的二等丫鬟之一,平日里沉默少言,但是做事稳重妥帖,同样很受韩氏的信赖。

福安被沈思思收买了吗?不,不对,有些地方说不通。


沈倾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前后事情又捋了一遍。

在她感觉到茶水味道有异之后,虽然不小心喝了一点,头有些晕,但神智十分清醒,将计就计装成药效发作的样子。

而珍珠早就藏在后窗的外面,看到这一幕,趁着红玉背对着她守在门口时,偷偷进来打晕了红玉,将她放到了床上。

两个人从红玉的身上搜出了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的正是剩下的药粉。

和上一辈子一样的药。

重活一世,又怎么允许自己在同样的事情上跌倒两次,她早防着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凡出门都小心谨慎,这次更是提前让珍珠偷偷守着她的房间。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沈倾云先从窗户离开,到外面吹冷风清醒一下,而珍珠则代替红玉守在门口。看到江临果然过来敲门,便把药粉全都撒在他的脸上。

剩下的嘛,自然是干柴烈火。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闪现,是了,福安负责的是暖玉阁内院的事务,平日里从不出门,也不见她和沈思思有任何的接触,而那个装药的荷包,回想那布料,的确是韩氏房中丫鬟用的。

如果药是沈思思给福安的,那她为什么不直接给红玉,而是让福安转交给红玉,这不是增大被发现的风险吗?毕竟红玉晚上经常偷偷到沈思思的院子里汇报她的情况。

况且,福安还换上了自己的荷包,一旦被发现,岂不是证据确凿。

那福安会自己买药来帮沈思思害她吗,她又是从哪里买的药?

沈倾云努力回想上一世的情况,娘亲死后,福安去了哪里,似乎,似乎,一瞬间,她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她还需要证据。

“行了,如果娘亲问起来,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吧。若是被我娘知道你给我下药,你也是非死不可的。”沈倾云对着红玉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红玉愣愣的看着沈倾云的背影,一言不发。

出了房门,沈倾云走到韩氏面前:“娘亲,我问完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可否求您一件事?”

韩氏温柔地看着她:“什么事?”

沈倾云叹了一口气:“我想求娘亲不要发卖了她,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红玉毕竟是我的大丫鬟,当初还跟着姜嬷嬷一起接我回府,我实在不忍心。”

“倾云,你便是太善良了,这样的丫鬟,娘亲绝对不能让她留在你的身边!”韩氏说着,都是愤怒:“还好今日的事情没有闹大,江侯府那边想必也会瞒下来,否则就连你的声誉都会被那丫头连累的。”

“我自然不会把她留在身边,我想让娘亲将她赐给沈思思。等日后沈思思嫁到江侯府,跟着一起嫁过去便是,也算是全了这丫鬟的心愿。”

“这,这怎么能行呢?”韩氏惊讶了,突然又抓住沈倾云话中的重点:“什么是全了她的心愿,这丫鬟喜欢江临?”

“若是不喜欢,女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早就嚷开了。”沈倾云一脸委屈得看着韩氏,像个落水的小狗狗:“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不会还想着让我嫁到江侯府去吧。况且今日那江世子对我冷言冷语,否则我也不会自己到后山闲逛。”

韩氏沉默了。

的确,先是沈思思的事情,后来又是红玉的事情,纵容江临平日里再如何表现得风度翩翩,这行事上实在不值得托付。

沈倾云见韩氏有所松动的表情再接再厉:“娘亲,思思姐和江世子本就青梅竹马,在一起倒也算般配,我们两府本就有婚约的,想必许多人也觉得思思姐会嫁过去。至于红玉,饶她一命,就当是替我积德行善吧。”

韩氏被沈倾云这样连哄带骗的,只好答应下来,她实在不忍心拒绝沈倾云的任何要求。

至于婚配的事情,罢了,好在倾云明年才及笄,还有时间慢慢相看。

沈倾云见韩氏终于放弃撮合她和江临,心中大喜。

她之所以没有说出红玉和沈思思勾结下药的事情,就是怕韩氏知晓后,更加不会同意让沈思思嫁给江临,反倒觉得江临无辜,愧对江侯府,加以补偿。

至于福安,她还需要留着,确定背后的那个人。

“倾云,可这般的话,怕是江侯府那边不会答应。”韩氏皱了皱眉,想到刚刚江侯夫人那般痛打红玉的样子。

“没事的娘亲。”沈倾云安抚到:“江世子跑到我的厢房,与我丫鬟有私情,本就是他自己占了大错,他既然要了红玉,总该对她负责。况且若是好好的,却无缘无故发落了一个大丫鬟,更加惹人怀疑。”

韩氏叹了一口气,只得这样了。

消息传到江侯府夫人这边,直把她气得破口大骂:“韩柔这是什么意思,那贱丫头不打死,竟然还要让她以后跟着沈思思嫁过来,她也配!”

江临狠狠地皱着眉头,满脸羞愧:“娘,你小声一点。”

“临儿呀,今天可是那沈倾云害你?你不是去找她的吗,怎么会和她的丫头。”江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如今好了,韩柔决定让沈思思嫁过来了。”

江临想到沈倾云淡漠而清冷的身姿,想起她对他一直避而远之的态度,摇了摇头:“这事应该和沈倾云无关,倒是那个叫红玉的丫鬟,三番五次找机会偶遇我,恐怕......”

江临努力想要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实在是记不清。又是发生了这样丢脸的事情,他也不想将细节都讲出来。

但是,明明他终于要如愿娶到思思了,为何心里这般的难受呢。

江侯夫人看到儿子一脸的灰败,心痛不已,只觉得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扯碎了,可她也没脸去找韩柔说项,况且韩柔说的也对,如今这事只能悄悄解决,闹大了反而不好。

她只能反复自我安慰,儿子本就喜欢沈思思,而沈思思好歹也是沈国公府的嫡长女的名头,又有才学,总比沈倾云那个乡下长大的好吧。

行呀,勾引她的儿子,等红玉那死丫鬟到了江侯府,看她不弄死这贱皮子!


沈倾云想到前世消瘦死去的娘亲那枯柴一般的面容和手臂,又看看现在她光彩照人的样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她强忍泪意,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娘亲,你今日真是太美了。”

陈嬷嬷和一众丫鬟也赶忙接话,直把韩氏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妃子一般貌美。

韩氏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轻轻转了一圈,心中也有些喜悦,听到大家这般盛赞,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隆重了,我还是换一套吧。”

“不行,就这套。”沈倾云赶忙制止。

正巧这时,外面的丫鬟也进来通传了。

“夫人,小姐,有位夫人带着丫鬟来拜访了,说是二小姐请来的,现如今正在花厅。”

“走吧,娘亲,总不好让客人等着呢。”沈倾云笑着,来得正好。

就让那个自视甚高的月娘看看,什么叫做高门贵女正室夫人的气度。

韩氏没法,只能和沈倾云一起往花厅去了。

刚进去,就见一位女子坐在那,正在品茶,而丫鬟玲儿就站在她的身后,倒是看起来乖巧了许多。

女子身着松香色的斜襟上襦,领口点缀了一些鹅黄色的腊梅,下身是乳白色的轻罗襦裙,裙摆上有些金丝绣的团花暗纹。头发挽成了流云髻,斜插着紫竹簪,并排嵌了些乳白色小花,眉目如水,肌肤如雪,整个人倒是清新淡雅,倒是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显得年轻了不少。

不过嘛......

“母亲,这就是月娘。”沈倾云笑着介绍。

月娘看着韩氏,不知不觉就看呆了,连沈倾云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

眼前这个秀丽端庄、流转娉婷的女子就是韩柔吗?为何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单看月娘,自然是美的,也是许多男人会喜爱疼宠的那一款。可是在韩氏的大气雍容的对比下,就好比小白花和牡丹的差距。

一个只能在路边任人采撷,另一个却要放到房中精心呵护。

月娘神情里的震惊和落寞,都落到了沈倾云眼中,不禁让她心中舒爽了不少。

心中又忍不住鄙视一下沈之峰,竟然忽略她娘这样的绝色,反而去呵护月娘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月娘,不好意思,刚刚才来,是我们怠慢了。”韩氏到底是大家出身,也不管此刻气氛有些凝滞,端着笑容开口,带着沈倾云坐到上位。

月娘摇摇头:“我也是刚刚才到,早就听闻沈国公爷提起过夫人许多次,今日一见,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端庄貌美,沈国公爷真是好福气。”

沈倾云听着这话,怎么总觉得有一丝的酸味呢。

她主动说:“本来府中还有一位大姐姐,叫沈思思,可惜今日着凉了,不能前来,夫人可别怪她行事不妥。”

“自然不会。”

“咦,说到思思姐,我突然发现,夫人与我姐姐,倒真有几分相似呢,下次你们见见,定然一见如故。”

怕什么来什么,沈倾云就挑着敏感的地方说。

沈思思在病床上狠狠打了个喷嚏,对着外面发火:“红玉,你个贱丫头,可是在偷懒,这么久还不把我的药端上来!”

月娘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二小姐说笑了,我自然比不得府上的大小姐。”

“怎么会是说笑,娘亲,你看看夫人的嘴唇和脸型,若是蒙上眼睛,是不是和大姐姐有七分的相似呢。”

沈倾云笑得天真,可她说得详细,让大家都忍不住观察对比起来。


还真是,不说还好,一说越看越像。

韩氏也笑着开口:“倾云不要调皮,不过夫人与思思确实有几分相似,难怪我见着夫人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呵呵,是嘛。”月娘尴尬地笑笑,不再接话。

眼看着气氛又要冷下来,沈倾云说:“不如我带着夫人到侯府的花园逛逛,凉亭那边我也布置了一番,可以去那看看景喝喝茶。”

韩氏正好还有一些庶务要处理,也觉得沈倾云的安排很合适,点点头:“那月娘与你先过去,待会我来亭子那边寻你们。”

“走吧,夫人。”沈倾云站起来。

月娘看她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上,看到他们,经过的丫鬟小厮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二小姐。”

穿过庭院,迈过石阶,从垂花门走到一条回廊上,回廊的一侧是白色的墙,上面窗户雕花镂空,另一侧则种满棺木花草,枝叶都是绿油油的堆簇在一起,散发着清香。

再往前走上石板路,一旁的十米高的假山峥嵘挺拔,山下挖了一个小小的荷塘,留着细水,荷塘上又搭了小桥,小桥流水,树绿花红,穿过这一片,远远看到那边的亭子,四个飞檐上挂着铜铃,亭中纱幔围绕,随风晃荡,真是既美丽,又华贵。

玲儿早已看得目接不暇,忍不住偷偷跟月娘说:“夫人,国公府可真大,真美呀。”

月娘虽然也心中震撼,但是还是瞪了玲儿一眼,示意她谨言慎行,不要被别人看了笑话。

可是这两位环顾四周的模样早就被珍珠暗中看见了,心想着国公爷的朋友想必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否则怎么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一切,早在沈倾云的意料之中。

月娘性格骄纵,从前一直呆在沈之峰给她买的小院子里,又有一家生意不错的首饰铺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很是满意。

如今看到国公府里,竟然是她从未想象的富贵华丽,她会没有一点小心思吗?

一行人来到亭子里,立马有丫鬟过来,摆上瓜果点心,端上泡好的茶水,然后静静的候在一边。

“夫人,请喝茶,这是君山银针,你试试可合你的口味?”沈倾云笑着,面容上瞧不出一丝不对,很是真诚的样子。

月娘拿起杯子轻品一口,这茶长短均匀、形细如针,茶汤色泽金黄、香气浓郁,月娘心中有些苦涩,这么好的茶,怎么可能不合口味,而她从未喝过,沈倾云却是大方的拿出来待客。

可见这样的茶,对于国公府来说,只是平常之物罢了。

“谢谢二小姐,我还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呢。”月娘忍不住酸了一句。

“哦?”沈倾云轻轻吹了一口茶水,状似不经意地说:“还没有问过父亲,不知道夫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月娘神色一僵:“没什么,夫君过世多年,不想再提了。”

沈倾云表示理解,心中却想着,如果沈之峰就在这里,听到她这么说,不知道作何感想。

她又笑着问:“夫人年轻貌美,不知道可想过改嫁?”

当朝的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允许女子改嫁,因此沈倾云这么问,虽然有些失礼,但是也不好责怪她什么。

月娘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沈倾云接二连三的询问了。

可真是个乡下来的,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什么地方尴尬提什么。

她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一时意气就到国公府来了。不仅没有打击到韩氏,反而是自己心中沉闷了起来。


“倒是没有想过,或许也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吧。如果遇到的是沈国公爷这样疼爱妻子的男子,恐怕会考虑一二。”

这话,就带着浓浓的茶味了。

看来沈思思那个白莲花确实和她娘一脉相承,或许还能再高明一点。

沈倾云无言地笑了笑,对此并不放在心上。

可说谁谁到,沈之峰听说沈倾云在凉亭这边招待月娘,竟然巴巴的赶了过来,月娘远远就看到他,顿时眼前一亮。

借着沈倾云在这,两个人竟然光明正大交流起来,眼神中还藏着一丝别人看不清的暧昧。

沈倾云一直低着头喝茶,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两人一般。

“国公爷,看你老是在揉捏你的手臂,似乎是不舒服?”注意到沈国公一直在无意识地按一下手臂,月娘体贴地问。

沈之峰又刻意揉了揉,一脸无可奈何道:“可不是嘛,公文批阅得太多了,这也没办法。”

沈倾云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可真敢瞎编。就他那点闲职,哪来的那么多公文。

月娘却一脸我就知道的心疼模样:“我今日看夫人处理府中的事物也很忙碌,难免顾及不到国公爷,其实找个人多揉一揉就好了。”

一边说,一个缠绵的媚眼就抛了过去。

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刹那,沈之峰心中一软,轻咳一声:“是有些累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府吧,你一人回去也不安全。”

月娘从善如流地起身:“那就麻烦国公爷了。”

“倾云,待会见到你娘了,跟她说一声,我出去办点事情,顺路送月娘回家,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说完,理直气壮地带着月娘就走了,临走前,月娘还暗中给了沈倾云一个挑衅的目光。

沈倾云毫无反应,一旁的珍珠已经气得要死。

她出生市井之中,见的这些家长里短也不少,一下子就看出月娘并没有那么简单。

“小姐,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珍珠有些不服气。

“好珍珠,放心吧,刚刚我已经想到,要如何整治一下她,过两天她就该倒霉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真的吗小姐,太好了!”

生气、恶心,不,这些都不足以形容沈倾云现在的心情。

这两人竟然就在国公府,在她的面前,肆无忌惮的眉来眼去,真当她是个傻的了,若是让娘亲看到,不知道会多伤心。

不过,经过了今日这一系列的刺激,恐怕那月娘的心思也会改变一些吧。

沈倾云静静地喝着茶,等着韩氏处理完庶务来找她。

过了一会,韩氏到了,见只有沈倾云一人,有些疑惑。

“父亲有事情要出门,顺路将那月娘送回去了。”沈倾云并没有为沈之峰遮掩,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韩氏的眼底闪过落寞,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不舒服。

可在女儿面前,她还是强撑起笑容:“倒是可惜今日收拾得如此隆重了。”

“怎么会,况且娘亲是为了自己美,与旁人无关。”沈倾云拉住韩氏的手臂撒娇:“若是娘真的觉得可惜,不如陪我出去逛逛。”

“啊,这......”

“走吧走吧!”

被沈倾云拉着,韩氏就稀里糊涂被安排着出门了。

想到沈之峰正送着别的女人,她心中也起了一些气恼,是了,既然如此她便和女儿自己去逛吧。

两母女坐上马车来到了一个湖畔园林,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提着点心食盒,这边有许多的凉亭和游船,今天阳光正好,她们准备找个亭子坐下,看看湖景聊聊天。


“娘亲还未出嫁的时候,就常和闺中姐妹来这个湖边游玩,后来姐妹们也是嫁到了各处,如今不常相见了。”韩氏看着这片湖,面露怀念,似乎是想起了少女时期的无忧无虑。

那时候,她的性子并不是这般安静,反而是被她那个将军爹宠得有些无法无天。

那时候,她若是受了委屈,也常常自己一个人跑到这湖边来散心。

沈倾云看着娘亲那怀念的神情,有些感慨,正欲说话,却见一艘游船越来越近,船头有个侍卫大声开口:“可是韩小姐,哦不,沈国公夫人。”

沈倾云一愣,她和娘亲都戴着面纱,没想到竟然还被认了出来,想必是熟人。

“杜沉,不可无礼!”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从船中传出,接着,一位穿着靓蓝色织金锦直裰,身姿挺拔高挑,目如寒松的男子走了出来。

可......

若是沈倾云没有看错的话,那冷峻的面容上有一丝可疑的粉红,似乎是有些害羞?嘴唇也略带紧张地抿着。

“娘亲,你认识吗?”

韩氏有些惊讶,眼中闪过复杂,还是点点头,直接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男子从船上一个飞身跃下,直接站到了韩氏面前,又有些局促地后退了一步:“昨天刚回来,正好有事情在这边办,想到会看见你。”

杜沉在船头看着将军就这么抛弃了他,暗暗撇嘴,小声嘟嚷着:“哪有什么事情,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却一个人来游船,静坐了一下午不知道在想什么。”

尽管那船还隔着距离,那将军却是回头一个眼刀扫了过去。

杜沉立马屏住呼吸不再多言。

“倾云,这位是萧诀将军。”韩氏介绍着说。

沈倾云心中惊讶,这竟然就是有名的骠骑将军萧诀吗,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韩老将军。赶忙行了礼,喊了声将军好。

萧家也是世代英良,战功赫赫,可惜萧家双亲早逝,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从下留下萧诀一个独子,韩老将军便将萧诀接到身边,悉心培养,后来考自己立了战功,年少有为,在军中十分有威望。

说起来,韩柔和萧诀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这便是倾云了吗?”萧诀有些不安的捏了捏手,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端看眉眼,就与你是一个模子,日后必然也会出落得和你一样。倒是不知道今日会遇见,也没有带什么礼物。”

“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哪里需要什么礼物。”韩氏温柔地笑着,伸手将沈倾云被风吹乱的头发拂了拂。

萧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一直说不出口,倒是让三人都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杜沉总算是到了岸边了,见到这样子,都替他们将军着急,于是冒着被打的风险开口:“韩夫人,沈小姐,现在天气热,要不要到船中歇会,趁乘凉喝喝茶,休息一下。”

萧诀还是抿着唇,似乎在等韩氏的回答。

韩氏有些意动,可是想了想,还是在心中叹了口气:“不了吧,总归不太好要避嫌的,我还是带着倾云到那边的凉亭去休息了。”

好吧。

意料之中,萧诀的神情未变,不过却开口说:“那我护送你们两个过去吧。”

沈倾云听得有些好笑,她和娘亲也带了不少的丫鬟,侍卫们在不远处的马车边,凉亭就在眼前,如今竟然要骠骑将军护送。

但她很懂事的没有开口,韩氏似乎也不好意思拒绝了,一旁杜沉也跟了上来,几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


听到沈倾云准备买首饰,一行人便往西街去。到了西街,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到郊外,有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也有一些成衣店和首饰店,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许多人都来这里逛街采买,热闹极了。

沈倾云取了面纱戴上,下了马车,只是随意地走走逛逛,偶尔进一家首饰店,也就晃一眼,并不会去不细看。

她走着走着,眼看着越走越偏了,倚翠正欲提醒,一团黑影突然撞到了沈倾云的身上。

倚翠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了往后倒的沈倾云,后面的两个侍卫也是赶忙到前边来警惕着。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脏兮兮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她看到自己撞到一位大家小姐,显然也懵了,坐在地上无助地抱着头,准备随时挨打。

“跑,你这死丫头,你接着跑呀!”一道凶狠的声音传来,就看到一个满身横肉的肥婆子,手里拿着藤条,气喘吁吁的,脸颊上的汗水像油一样滑落下来:“哎哟,可累死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说完,她也看到了眼前的情况,于是一把上前揪住那女孩的耳朵,拧着往上提,就想把她拖回去的样子。

“住手!”沈倾云示意侍卫拦住她们,眸色沉沉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弄脏了我的衣服,就想这么走了吗?”

那婆子一看,翠绿烟纱的裙摆上赫然便是一团黑色的污渍。

“真对不住了小姐,都是这丫头走路不长眼,我现在就打死她!”说着,婆子气得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拿起藤条便往小女孩的身上甩去,本就单薄破旧的衣裳上,瞬间出现一条血痕。

都是穷人家孩子出来的,倚翠不禁看得有些不忍心。

沈倾云直接冷了脸,挥手示意,两个侍卫上前将这婆子拦了下来。

小女孩似有所感,颤颤巍巍悄悄往沈倾云这边靠了靠,她抬头看着沈倾云,薄雾般的阳光打在她裙摆上,正若画上的仙子一样美好。

这样的动静很快也吸引了围观的人,有认出那婆子的,劝道:“牛家婶子,你就别打了。”

众人三言两语地讨论着,很快让人知道了概况。

原来这小女孩的父母死了,她的叔叔婶婶听说女孩家里在京都郊边有套小房子,美其名曰来照顾她,其实是侵占了她的家产,还每日打这孩子,逼她做苦活。

“哎,好心姑娘若是可以,不如把石头买回去做丫鬟吧,这丫头可勤快着呢。”

“是啊是啊。”

“石头还经常帮我背菜呢......”

“听说牛婶子准备把石头卖给有钱商人做妾!”

“哎,造孽呀......”

附近的人低声讨论着,其实早有些熟悉的人看不下去,但是牛家两口子凶神恶煞,一般人也不敢惹,只能偶尔偷偷拿些吃的接济一下。

沈倾云默默听着,手不经意地轻抚过纱裙,她一步一步走到牛婶子面前,面纱遮住了脸颊,只露出那一双盈盈水眸,深沉如墨的眼底闪过杀意。

牛婶子被她这么看着,明明眼前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却压迫得她后背发凉,额头都冒出些冷汗,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良久,沈倾云才慢悠悠地说:“既然弄脏了我的裙子,那就赔钱吧。”

倚翠立马帮腔:“小姐,这是玲珑阁今年新款的成衣,一件衣裳至少20两白银。”

“20两白银!怎么不去抢呢!”牛婶子尖叫起来,那粗犷的嗓音真像牛被踢了一脚,倒是将旁人都吓一跳,一旁的侍卫反射性拔出刀,牛婶子立马噤声,谄媚地笑着:“这位小姐,咱们穷苦人家可真没这些钱。”

20两白银,抵得上普通人全家半年的花销了。

“哦,那你准备怎么办。”沈倾云笑着问,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牛婶子心中瑟缩了一下,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唬人呢。

地上的石头本来坐着不吭声,此刻却挺直背跪在沈倾云面前:“小姐,就把我卖给你当丫鬟,赔了这裙子吧。”

不知道为何,石头觉得这个小姐是能救她的人。

牛婶子瞪了瞪眼,但看到侍卫那明晃晃的刀刃,还是屈服了:“对对对,就拿这贱丫头抵了,她干活可麻利着,小姐你看行吗?就是,能不能加点钱,嘿嘿......”

沈倾云一个眼神扫过去,牛婶子赶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小姐觉得还行,就带这死丫头走吧。”

“滚。”沈倾云低声说。

“诶,诶。”牛婶子双腿发软,赶忙跑了,一边还回头吐了口口水骂了一句:“呸,赔钱货!”

倚翠皱了皱眉,不悦地骂了句:“真是个恶婆子!”

沈倾云没有再说话,只是示意倚翠将石头领着,一群人坐上马车回府了。

路上,沈倾云想起前世。也是这日,韩氏带着她出去西街买首饰,绕路回府时看到了石头。但当时石头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很是可怜,她动了恻隐之心,牛婶子趁火打劫,竟然是花了50两白银才将石头买下了。

可惜,前世她没有保护好她,想必她若是死了,石头还是难逃嫁给那管家做填房的命运。

今生不会了,再不会了。

......

等回到府上,石头被先带下去梳洗。

韩氏听说沈倾云买了个丫鬟回来,就叫来姜嬷嬷问情况,得知石头的家世,也唏嘘了一番。

“小小的姑娘,也才10岁,身上却有不少伤,烫的打的,看着实在令我这个老婆子都觉得可怜。”姜嬷嬷说。

韩氏也是心软的人,女儿房中添个丫鬟罢了,倒也不在意,只叫姜嬷嬷这几日注意一下品性就行。

这边石头身上伤口都涂了药,换上丫鬟的干净衣裳,才被带到蒹葭院。

沈倾云忍不住问:“好好的女孩,怎地叫石头这个名字。”

“爹娘说女孩起个男孩名,好养活。”石头不好意思地说。

沈倾云看着石头那双单纯执拗的眼睛,笑了笑,说了一句上辈子同样的话。

“那就改个名字,叫珍珠吧。”


“行了,我就买下他们吧。”沈倾云开口,但又转头说:“可你看看他们这伤,我怕是治伤都要不少的银子,实在有些亏了,你这价格肯定得低一点。”

人牙子倒也惊讶这小姐真的要买下这两个,这两人可不好管,当时被卖过来的时候都昏迷了,醒来还打伤了人,只得关起来。

心想这不是碰到冤大头了,笑的更加谄媚:“行行行,那是自然,小姐就给五十两银子吧。”

“五十两银子?”沈倾云冷笑:“你这是看我好骗吗?普通的仆人也就一人10两银子差不多了,这还是带伤的,他们两个人十五两银子,不行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人牙子倒没想到沈倾云这般门清,赶忙拦下了沈倾云说:“小姐别走呀,行,十五两就十五两吧,就当我发发善心,不赚你的。”

沈倾云懒得与他废话,只付了钱,拿了两人的卖身契,就带着珍珠往外走。

那少年沉默地搀扶起自己的哥哥,一言不发地走在沈倾云的身后。

等出了这牙行,沈倾云又就近选了一个小医馆,付了钱让大夫给这两人看病。

或是生命力顽强,又或是之前两个曾草草地上过药,伤口处理起来并不麻烦,至于身体虚弱,更多的原因是很长时间的饥饿导致营养不良。

此刻珍珠也买回来几个肉饼,发给两个人,吃得都是狼吞虎咽,一嘴油光,看得沈倾云有几分好笑。

她单独将神态看着还算好的那个少年叫到一边,又看了看他的卖身契:“你叫寒玉?”

寒玉点点头。

沈倾云打量了他半晌,在洗干净脸后,除去面色和虚弱不管,少年的脸庞透出棱角分明的冷俊,竟然是意外的好看,浓眉下是一双清澈却乌黑深邃的眼眸,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是锁定了猎物一般。

沈倾云不适地轻咳了一下:“我会帮你治好你的哥哥,你可知我已经买下了你们,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侍卫。”

寒玉再次点点头。

倒算是听话。

沈倾云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看这两人的气质,明显与普通人不同,身上又受着伤,或许有些麻烦,但是至少现在,她缺少能暗中保护她的人。

“你的身手如何?”沈倾云试探着问道。

寒玉想了想,随即看了看四周,一个恍神,就消失沈倾云的面前。

沈倾云愣在当场,差点惊呼出声。

可是突然,寒玉又出现在她的眼前,手上还捧着一枝红色的山茶花。

沈倾云记得,这医馆的外院里,就有一树红色山茶,开得正艳丽。

虽然面容紧绷着,但是能看出寒玉的眼眸里透出一丝骄傲,仿佛在对着沈倾云说:你看我身手多好,吓到了吧。

沈倾云心底翻起惊涛骇浪,她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是捡到宝了,这样的身手,怕是在那些高门大户做个暗卫都绰绰有余吧。

但是她的面上却依旧沉稳,勾起唇角的笑意:“很好,既然如此,你跟着你哥哥在这里养伤,等过几日,我自然会派珍珠来接你。”

顿了顿,她又说:“想必你和你哥哥之前的经历不比寻常,若是一年以后,你们不想再当我的侍卫,可以来找我,给你们卖身契自行离去。但这一年里,你们就要认我当你们的主子。”

听完她的话,寒玉抿着唇,随即单膝跪下,轻声回答:“是,主子。”

以他的功夫,被困在那,也是为了照顾他的哥哥,一时艰难罢了。他若是想走,她自然留不住,但是现在看来,至少是个有担当的,认了她这个主子了。

沈倾云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戏谑,将那只红色山茶花直接插入寒玉的发髻里,随即笑着走到内室去了,只留他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寒玉取下山茶花,小心放到了自己的衣襟里,微光之下,他的耳廓通红。

内室里,珍珠正在帮忙取药。

这个医馆很小,不过是祖孙俩自己开的,沈倾云打量了一番,医馆在小巷子里,平日也就有人街坊四邻的过来看看简单的病症,四周倒还算隐蔽,就付了钱带着珍珠离开了。

两人回到成衣店,随手买了一套襦裙,付了钱便出去与府中的侍卫会和。

时间虽然有些久,但是侍卫们也并没有起疑心,小姐们逛街总归是要费些时间的,平平安安回府就行。

而沈倾云不知道的是,她才刚刚回府,就有一群黑衣人顺着踪迹最终找到了那家牙行,可是打听之下,他们要找的两个人,竟然已经被买走了。

没办法,黑衣人又探查一番,最终探查到国公府,却仍旧不见那两个人的踪影,只得先回去禀告情况。

......

“你说他们被买走了,谁买的?”男子负手站立在阴影中,虽然看不清,但那低沉的声音明显透出一丝不悦。

“主子,经过我的查看,似乎是沈国公府的二小姐,沈倾云买走了,但是......”感受到主子的压迫,黑衣人的额头浮现出冷汗。

“说。”

“但是,卑职经过一番探查,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踪影,好像是不在沈国公府。”

“好像?”

......

“卑职会继续确认。”

男子思索一番,从阴影中走出来,只见他俊美绝伦的脸如雕刻般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淡漠的眼神中漆黑无底,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的思绪。

沈倾云,他心中默默想着这个名字,不正是当时竹林中的女子吗。

竟然又是她,回想那如烟似雾的背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怎么又会有这些言辞和手段,竟然跑到那么偏的地方,偷偷买下两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

她想做什么?

“无妨,先盯着沈国公府,若是找到了那两个人,也不必急着带回来,静观其变吧。”

“是!”

“退下吧。”

随着男子低沉的命令,几个黑衣人瞬间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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