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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的咸鱼日常秋翠岸荷全文小说》精彩片段
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她起身。瓷器与托盘相碰的清脆声响在这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坐吧。”
“四月二十四是长平侯府太夫人的生辰。”大太太不紧不慢地开口,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我思来想去,准备让你和五娘合作一件寿礼。”
听闻此言,十一娘心头微动。长平侯府的太夫人是大姐钱元娘的婆婆。自从大姐嫁入沈家,再加上沈家四子意外继承爵位、长姐被封为皇后,沈家在京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这份寿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五娘写一副百寿图,你用双面绣法绣成屏风。”大太太的目光在十一娘脸上停留,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
十一娘垂眸沉思。双面绣最是费工夫,百寿图更是繁琐。她抬眼看向五姐,却见对方神色淡然,仿佛这差事与己无关。
“母亲......”十一娘斟酌着开口,“女儿恐怕技艺不精,怕有损大姐颜面......”
大太太轻笑一声,茶盏中的水面微微荡漾:“宫里针工局的绣娘自然比你强,但送礼送的咱们的心意。”
“母亲打算何时派人送去?”
“三月初六。”
十一娘眉心微蹙:“时间恐怕......”
“这可如何是好?”大太太眉头轻皱,“我可是思虑许久才想到这个主意。”
站在一旁的沈妈妈适时插话:“大太太,老奴倒是有个主意,不如让卓师傅......”
“不行!”大太太斩钉截铁地打断,“这是我们钱家的诚意,岂能假手他人。”
十一娘看着大太太严厉的神色,不由得抿紧了唇。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五娘突然开口:“我两天就能写完,就怕十一妹赶不上。”
这话说得不咸不淡,却暗含机锋。十一娘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五姐若能这么快,女儿一定用尽全力。”
大太太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你们姊妹齐心,一定能做出一件体面的寿礼。”她顿了顿,又道,“对了,把玛瑙调去你屋里当差。”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炸得十一娘心神剧震。玛瑙是大太太的亲信,若是安插到自己屋里......
“母亲,这使不得,玛瑙姐姐是您身边的得力人。”十一娘极力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抖。
“我自有考量。”大太太的语气不容置疑,“以后你屋里的事就交给玛瑙管着。至于岸荷秋翠,让她们专心伺候你绣寿屏。”
十一娘攥紧了衣角,指节发白。她知道,这是大太太在帮着沈妈妈敲打她,看她不识抬举。往后的日子被监视着,她要千万小心了。
“多谢母亲。”她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微微欠身。
屋内的气氛愈发沉闷,檀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十一娘起身告退时,余光瞥见沈妈妈眼中掠过一丝得意。那眼神里分明写着:看吧,你终究斗不过我们。
走出大太太的院子,夜色已深。“小姐......”岸荷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十一娘摆摆手:“回去吧。”
回到自己的院子,十一娘独自站在窗前。
想起大太太要的双面绣,十一娘轻轻叹了口气。这哪里是什么寿礼,分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刁难。五姐的字自然不会普通,而自己的绣活必须完美配合。稍有差池,就会坠了钱家的颜面。
更令她担忧的是玛瑙的到来。那是大太太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双眼睛,从此以后,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在监视中。
院子里传来几声风铃的脆响,惊醒了十一娘的思绪。她望向窗外的月色,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知道她是这个大家族里的一颗棋子,随时为家换取利益的棋子。连一个老妈子都可以处处拿捏她。还是早点歇下,养足精神面对吧。
第二日,十一娘就与五娘找到了单孝管家的要绣制的材料。
单孝管家的目光在两姐妹身上流转,脸上挂着恭敬的笑意:“奴婢这就去找尺寸和样式,不知两位小姐是在这里等着,还是我让人给您们送去?”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做一幅百寿绣屏,步骤何其繁琐。先要定下尺寸款式,然后由五娘写字,再由十一娘挑选面料丝线,最后才能开始绣制。每一个环节都马虎不得,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
十一娘站在那里,微风吹拂着她的裙角。她暗自思忖,这初期的工作自己确实帮不上忙,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身旁的五娘,眼中带着询问的神色。
五娘被这目光一触,心头猛地一紧。方才在大太太面前应下的两日之期,犹如一座大山般压在心头。若是因为自己的拖延,导致十一娘交不出成品,那可就是自己的过错了。她轻抚着衣袖,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安。
“妹妹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我秀园坐坐?”五娘柔声开口,眉眼间透着几分关切,“离母亲这里也近些。”
十一娘嘴角微扬,轻轻颔首:“那就叨扰姐姐了。”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温婉。
“自家姐妹,何必如此见外。”五娘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你平日里总是闭门做针线,难得出来走动,我求之不得呢。”
单孝管家的连忙附和道:“那奴婢一会就去秀园回话。”说着,她的目光不住地在两姐妹之间游移。
寒风中,两姐妹向单孝管家的道了谢。随后,十一娘转头看向岸荷,声音温和却不失威严:“你去告诉秋翠,玛瑙姐姐从今日起要来我们屋里当差,让她准备好住处。”
岸荷闻言,脸色微变,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让她心中七上八下。应了一声后,她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了。
五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意味深长地看了十一娘一眼:“妹妹待下人倒是体贴。”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十一娘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察觉姐姐话中的深意:“玛瑙姐姐是从母亲身边来的,自然要善待几分。”她的语气平和。
秀园坐落在兰香居西侧,三进两院,颇为宽敞。庭院中的梅树已开始渐渐凋零,却仍能感受到往日的风姿。五娘将十一娘请进内室,海棠立刻麻利地端上茶点。
“这是母亲赏的凤仙桔,十一小姐尝尝。”海棠将镶着金边的果盘轻轻放在桌上,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
十一娘伸手接过一颗,纤指灵巧地剥开金黄的果皮:“正好解馋,多谢海棠姐姐。”她的动作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
五娘看着十一娘的侧脸,心中一阵恍惚。记忆中那个总爱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不知不觉间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又很快敛去。
“姐姐可想好怎么写这百寿图?”十一娘的声音将五娘拉回现实,“是想在中间写个大字,还是横竖各排十个?”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擦拭着指尖的果汁。
五娘站起身,长裙拂过地面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妹妹随我去书房看看。”
马车内,十一娘低头抚摸着手中的蓝宝石,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表面。透过车窗的缝隙,她看到街边熟悉的景色正在慢慢后退,心中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颗鸽蛋大的宝石是昨夜琴姨娘赠与她的。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十一娘不由得红了眼眶。琴姨娘颤抖的手,苍白的面容,还有那哽咽的声音,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十一,这宝石是大老爷当年给我的,除了我谁也不知道...”琴姨娘拉着她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带着,一路上要听大太太的话,凡事忍让...”
十一娘本想拒绝,但琴姨娘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你不在我身边,我如何安心?”
玛瑙坐在一旁,看着沉默的十一娘,眉头微微蹙起。昨日陆妈妈那番话还回响在耳边:“玛瑙长大了,也该懂事了。要记住是谁的恩典,将来...”陆妈妈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车队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在路边一座简陋的茶寮停下。柳妈妈撩开车帘:“小姐,要不要下车方便一下?”
茶寮四周已被护院团团围住,几个婆子正忙着架设帷帐。破旧的茶寮显得格外简陋,但此刻也只能将就。
“地方简陋,还请小姐将就。”柳妈妈轻声说着,搀扶十一娘下车。
十一娘见大太太已下车,便也戴上帷帽随后而去。五娘也正巧下车,姐妹二人隔着帷帽相视一笑。五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十一娘微微点头以示安心。
茶寮外是竹棚,内是小屋。姐妹俩规矩地等候大太太方便完毕。春寒料峭,风吹得帷帽轻轻摆动。
“路上不比家里,要委屈你们了。”大太太温和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关怀。但十一娘总觉得这温和下藏着什么。
待众人轮流解决完,马车重新启程。十一娘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纷乱。
午后,车队抵达玉泉码头。远远望去,一艘三桅大船已停靠在岸边,船上水手们正忙着准备起航。码头上人来人往,挑夫们吆喝着搬运货物,商贾往来不绝。
玉泉知府夫人亲自来送行,一身华贵的衣裳,举手投足间尽显富贵气派。她与大太太寒暄甚欢,说着一些场面话。
“大太太此去京都,一路多保重。”知府夫人拉着大太太的手,笑容亲切。
“承蒙夫人挂念。”大太太温婉一笑。
登船后,大太太让姐妹俩先去休息。五娘本想侍候母亲,却被婉拒:“你们路上劳累,先去歇息吧。”
回到船舱,十一娘看丫鬟们正在清点行李。船舱虽不算宽敞,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你们可用过饭了?”十一娘关切地问。
“柳妈妈已经安排好了。”秋翠笑着回答,手上整理行李的动作不停。
十一娘点点头,由玛瑙和兰香服侍着躺下。望着舱顶,她轻轻叹了口气。船身随着江水轻轻摇晃,窗外传来水手们的吆喝声。
“小姐,要不要喝些茶?”秋翠轻声问道。
十一娘摇摇头:“不用了,我想歇会儿。”
丫鬟们识趣地退了出去,只留下轻微的脚步声。舱门轻轻合上,十一娘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琴姨娘的叮嘱,陆妈妈意味深长的眼神,大太太温和下的深意...这一切都让她心绪不宁。
船身轻晃,江水拍打船舷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十一娘握紧了怀中的蓝宝石,这是她在这陌生旅程中唯一的依靠。
夜色渐深,船只悄然停在吴郡河道中央。船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河面上泛起阵阵涟漪,远处灯火阑珊,勾勒出一幅江南水乡的繁华夜景。
天色刚亮,一行人便继续启程北上。沿运河而行,途经靖江、昌平、永宁、汉城等地,船只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这条贯通南北的水道上。河岸两旁的杨柳随风轻摆,偶尔还能看到渔民撒网捕鱼的身影。
船舱内,十一娘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自从上船后,她就一直被“晕船”所困扰,整日昏昏沉沉,连最爱的绣活都无法碰。
“小姐,喝些姜茶吧。”秋翠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走来,关切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主子。
十一娘摆摆手:“放着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喝。”她轻轻闭上眼睛,试图缓解那阵阵眩晕感。
一路上倒也不寂寞。在靖江时,牛大总管的长子长媳专程登船请安,带来了当地特产,金山寺糕点和茶叶。昌平时,知府夫人亲自来访,与大太太相谈甚欢。永宁时,大太太更是会见了一位夫家在秦陇为官的闺中密友,两人叙旧到深夜。
玛瑙站在一旁轻声道:“听说那位在秦陇的夫人,可是咱们大姑爷的表姨母呢。”
“是啊,”十一娘微微点头,“大姐夫在朝中的人脉确实不一般。”
过了汉城,这些迎来送往才渐渐少了。船只行驶得更加平稳,沿途风光也逐渐从江南水乡的婉约变得豪迈起来。
然而,抵达渤港时,意外发生了。
因船只停靠位置的问题,与一位回京述职的参政起了些许摩擦。那位参政是镇南侯府赵家的子弟,生性骄横,一开始便咄咄逼人。眼看着争执越来越大,大太太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轻描淡写地报出了长平侯府徐氏的名号。
这一招果然管用。
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声道歉后,立刻让夫人登船请安。那位赵夫人更是热络地相约到京后一同游览山川美景,态度之转变令人咋舌。
“要不是有姑爷在,今日这事怕是不好收场。”待那位赵夫人离开后,陆妈妈摇头叹息道。她的额头上还带着些许冷汗,显然方才的冲突让她紧张不已。
大太太倚在软榻上,眼底闪过一丝疲惫:“京都里藏龙卧虎,一个匾额砸下来,十个里头七个都是三品官员。以后行事还是要谨慎些。”
这话让陆妈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立即召集下人严令:“到了京都,都给我小心谨慎,莫要惹是生非!出门必须两人同行,遇事小心为上!”
十一娘听玛瑙说起此事,不禁莞尔。陆妈妈这般谨小慎微,倒像是乡下人进了城。不过想想也是,能在京都占据一席之地的,哪个不是根基深厚的大家世族?
“是得当心些,万一碰上哪个王侯府邸的管事......”十一娘正说着,春荷突然兴奋地插嘴:“我们家大姑爷不是很厉害吗?连那什么侯爷的儿子都要给咱们陪礼呢!”
“就是就是!”玛瑙也跟着附和,“听说那位赵夫人娘家可是西河富商家的呢,在西河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族。”
看着众人脸上浮现的得意之色,十一娘暗自蹙眉。下人们不懂事也就罢了,连丫鬟们也开始沾沾自喜,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多时,远处传来哭闹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芷梅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是单孝管家的在教训新来的丫鬟。现在的小丫头,不像我们那会儿,姐姐们说什么都记在心上。如今动不动就觅死觅活的,真不知该如何管教。这两年陆妈妈精力确实大不如前了,调教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管。”
等芷梅走后,海棠回到五娘身边,眉眼间带着几分担忧:“小姐,您真打算让芷梅去四少爷那儿?她性子那么强,她的胞兄周兴又是大太太身边的人...”
“我何时说要让她去四少爷那儿了?”五娘端起茶杯,动作优雅从容,眼底却闪过一丝深意,“她胞兄是大太太的人,我怎么敢安排她?就连老爷也无权过问。”
此时,大太太的院子里。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铜制暖炉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大太太靠在锦榻上,神色疲惫。
“大太太,您还年轻着呢,大少奶奶还需要您扶持。”单孝管家的将剥好的桔子递上,语气恭敬。
大太太叹气:“年纪大了,吃些桔络顺顺气罢。”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还没开败的梅花上,眼神有些恍惚。
待屋里的人都退下后,大太太问道:“绣屏风的事,五娘和十一娘,谁更有把握?”
“自然是五小姐。”单孝管家的笑道,“五小姐桌上摆了好些样子呢。”
“那五娘最喜欢哪幅?”大太太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中间写大字的那幅,说既有大字又有小楷,最合适。”
大太太心中冷笑,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打。三姨娘不是说她的大字不够端庄大气吗?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映梅垂手而立,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太太心里更添了几分怒意。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檀香袅袅,可那丝丝暖意却驱散不了她内心的焦躁。
“究竟去了哪里?”太太的语气沉了几分。
“是...是四少爷院里的云锦带着丫鬟们烤肉,留下芷梅一起吃了。”映梅声音微微发颤,“芷梅还特意带了些回来给我们。要不,奴婢给太太也送些来尝尝?”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单孝管家的立即皱起眉头,抢着说道:“那等粗食哪配太太吃,小心积食。再说这寒冬腊月的,太太正该忌口才是。”
太太淡淡点头,目光却渐渐凌厉起来,仿佛要看穿映梅的心思:“同去送东西的是哪个丫头?”
“是海棠。”映梅低着头,不敢与太太对视。
“去问问她,芷梅回来后去了哪里?”太太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若问不出什么,你就直说,我好另派他人。”
映梅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太太放心,奴婢明白。”
她刚迈出几步,身后又传来太太的唤声。映梅转身立定,恭敬垂手,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太太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目光在映梅脸上逡巡。室内一时陷入沉默,连炭火爆裂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单孝管家的见状起身道:“这天冷,奴婢去换壶热茶来。”
她快步出了内室,确认四下无人后,悄悄将耳朵贴在门帘上。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碧竹轩......十一娘......见了什么人......”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听不真切了。
“快去提壶热水来。”单孝管家的随手唤来廊下候着的丫头。
等接过热水回到内室,正撞见映梅出来。她脸色有些发白,连步子都显得虚浮。
“太太说乏了要歇息。”映梅低声道,语气里透着几分疲惫。
“我在外守着就是,你去忙吧。”单孝管家的笑着应道,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的神色。
待映梅走远,她蹑手蹑脚地扒开门帘往里窥视。只见太太手中紧握一封信,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显然是被翻看过多次。
......
十一娘攥紧了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浑然不觉。她想保持平常的步调,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大老爷和大少爷的书信、那副未完成的屏风、陆妈妈去慈安寺印经的事,二姨娘她们说的这些消息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没有丝毫的头绪。更令她心烦的是,允哥儿是嫡子,却不是世子。难道真要另立世子?这个念头让她心口发紧。
她猛地停住脚步,身后的岸荷差点撞上来。寒风呼啸而过,吹散了她额间的细汗。
“小姐?”岸荷担忧地看着十一娘苍白的脸色。
“无事。”十一娘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只是有些事想不通罢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迷茫。
“要去梅林里走走吗?”岸荷小心翼翼地提议。
每当心绪不宁时,十一小姐总爱去碧竹轩前的梅林里散步。今天太太又安插了人来,确实该去透透气,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皑皑白雪也掩盖不住仅剩的梅香,四周的寒冷让十一娘渐渐平静下来。
“小姐,秋翠姐让我转告您,我们都听您的。”岸荷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坚定。
十一娘微怔,目光落在远处的雪景上。
“记得我们刚到碧竹轩时吗?”她轻声问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那时她扶着秋翠,对岸荷等人说这里就是她们的家。后来发现雪香暗通大太太,便巧施手段把人调走,换上了吕姨娘推荐的兰香。这件事虽费了些周折,却也让身边人见识了她的手腕。
“秋翠姐说一直记得小姐的话 - 这是我们的屋。”岸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动。
十一娘紧握住岸荷的手,感受着她传来的温暖。雪地里,两人的影子紧紧相依。
“有小姐和秋翠姐在,我们一定会过得好。”岸荷笑道,眼神坚定。
是啊,这些时间的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让身边人能在关键时刻护持自己吗?十一娘仰头望天,她轻叹一声。
......
回到碧竹轩,一切如常。院子里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这个小院子在钱府最西角,除了十一娘的一间卧室,就旁边两间厢房。平时做女红都在厢房。刚进门,就见一位陌生的丫鬟迎了上来。她肤白貌美,明眸善睐,就连青蓝色的比甲也掩不住那份明艳气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
“奴婢玛瑙,见过十一小姐。”她稳重地行礼,声音清脆悦耳。
十一娘仔细打量着这位新来的丫鬟,笑着问了她的年龄和家事。玛瑙一一应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显然经过精心调教。
“岸荷,你带玛瑙四处看看。”十一娘转向身边的丫鬟,“秋翠,来帮我更衣。”
趁着更衣的工夫,十一娘低声将太太安排玛瑙来的事告诉秋翠。青丝从她指间滑过,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我去了五小姐那里。”二姨娘的语气忽然沉重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佛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十一娘心头一跳,手中的茶盏微微颤动,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还未等她开口,就听二姨娘叹了口气。
“你们年轻,有些事情不知道。永平候府的事,说来话长...”二姨娘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当年你大姐刚及笄时,是何等风光。可谁能想到...”
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十一娘如坠冰窟。她从未想过,看似风光无限的大姐,竟也经历过如此多的波折。那些表面上的光鲜亮丽下,竟藏着这样令人心惊的故事。
更让她震惊的是,京都巨贾唐家,竟甘愿让女儿做妾。她不由想起那日在园子里见到的大姐,那般明艳动人的容颜,难道真的就这样被辜负了吗?
“唐家有了这层关系,今年才拿下了内务府的瓷器生意。”三姨娘冷笑着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比起利益,颜面算什么?在这些人眼里,女儿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十一娘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轻声问道:“那大姐呢?”
“漂亮有什么用?”二姨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若是女人只靠容貌,何来门当户对一说?这世上的规矩,从来都不是好看就够了的。”
十一娘心中一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府中气氛诡异。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些事暗流涌动。
“我们钱家是官宦之家,世代书香,和商贾之家不同。”她小心试探着问道,“点长明灯,应该不是普通的佛事吧?”
“你居然知道点长明灯的事。”三姨娘眼中闪过异色,语气突然变得冷淡,“你们三个都没有上族谱,这事也就无所谓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十一娘顿时面如死灰。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太太对她们姐妹总是若即若离。
回到碧竹轩,十一娘心事重重。窗外的月色清冷,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让秋翠临摹五娘的字迹,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写信派人送往玉泉卓师傅处。
这几日,她专心绣着屏风,仿佛要把所有的心事都绣进那些寿字之中。直到大太太派人来为她量制春裳,她才从这种近乎自虐的专注中抽离出来。
“是只给我做吗?”她抬起头,眼底带着疲惫。
“都有,但大太太说十一小姐长高了,要多做几套。”丫鬟恭敬地回答。
十一娘低头继续绣活,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但玛瑙却心领神会,拉着岸荷去了五娘处。
暮色渐深,烛火摇曳。十一娘的手中绣针不停,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玛瑙轻轻敲响五娘秀园的门扉,指节与木门相触的声响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她身后跟着岸荷。她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这不是玛瑙妹妹吗?”海棠倚在门框上,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视,“难得你有空来我们这儿。”
玛瑙抿了抿唇,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她深谙府中规矩,自然明白海棠话里的深意。自从她从大太太身边调到十一娘处,这些往日对她毕恭毕敬的丫鬟们,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她强自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展颜一笑:“本想请教五小姐几个问题,听说她去了大太太那里?”
海棠闻言微微眯起眼睛,似是在打量着她的用意。
“其实是这样的,”玛瑙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家小姐这些日子一直在专心绣屏风。今早大太太特地吩咐了,要给她做新衣呢。四件绫衣、六件褙子、四件挑线裙子......”
她刻意放慢语速,一样样细数着,话里行间满是炫耀之意。身后的岸荷听得直皱眉,暗暗着急这玛瑙太过心直口快。
“哦?”海棠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真是巧得很,我们五小姐今儿个去大太太那儿,也是为了商议新衣的事。份例嘛......”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和十一小姐一模一样呢。”
玛瑙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玛瑙妹妹在大太太身边待过这么久,对这些规矩不是最清楚的吗?”海棠的笑容愈发深了,“何必特地跑这一趟呢?”
岸荷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打圆场:“我们是想问问五小姐选了什么颜色,好避开重样子。”
海棠这才收起了调侃的神色,细细道来五小姐挑选的衣裳颜色。玛瑙听完,竟转身就要往针线房去找庄家嫂子。
“玛瑙!”岸荷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这事还是先回禀小姐为好。”
回到碧竹轩,十一娘正专注地绣着一个荷包,细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听完玛瑙要改衣裳颜色的请求,她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你比我们都懂这些,就依你的主意吧。”
玛瑙欢欢喜喜地去了,留下岸荷一脸担忧:“小姐,玛瑙这分明是要和五小姐比较高下啊。”
十一娘手中的绣针轻轻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由她去吧,本就是让她做主的。”
岸荷还想再劝,却见玛瑙已经直接上了楼,朝十小姐的院子去了。她连忙跟上,只听见楼上传来玛瑙夸耀的声音。
“真是没想到,十一小姐这次的新衣竟这般多。”玛瑙的语气里满是炫耀,“光是袜子就有十二双,还有那绣花鞋......”
十小姐的丫鬟千叶站在廊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岸荷听不下去,在楼下喊道:“玛瑙,小姐等你回话呢!”玛瑙这才不情不愿地下楼离去。
千叶拉住准备离开的岸荷,眼中满是无奈:“她到底是从大太太那边过来的,我们何必和她计较。”
“别担心,”岸荷轻声安慰道,“过两天针线房一定会来给十小姐做衣裳的。”
千叶摇了摇头,苦笑道:“规矩自然是有的,可如今连做衣裳这样的小事都让十一小姐抢在前头,往后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啊。”
岸荷心里一阵难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慰。
转眼到了傍晚,玛瑙拿着新选的颜色样子回来复命。十一娘正在廊下喂鸟,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如何挑选,如何安排,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远处传来下人们准备晚膳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几声鸟鸣。玛瑙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十一娘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板着脸训斥春荷:“那是给大姑爷面子,大太太又是长辈,才让夫人来请安。你们可别以为每次都这般好运。万一惹出什么事来,可没人护得住你们!”
说罢,她让秋翠和玛瑙扶着去了五娘的船舱。短短一丈多的距离,她却走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在过道里歇息好几次。
路过的丫鬟们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十一娘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自从上船,她就吃不下东西,整张脸都睡得浮肿。这些天,她一直在等待见到钱元娘的那一刻,只希望能早点到京都,好让自己能安心吃喝。
五娘的船舱内飘着淡淡的玉兰花香,让人心神宁静。十一娘凝视着姐姐的眼睛,轻声问道:“五姐,我们大姐夫,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
五娘放下手中的书卷,脸色有点生硬:“你就为这事特地来找我?也不怕累着自己!”最后一句话带着些许尖锐。
“姐姐每天能陪母亲说话,看风景,作诗,我却只能躺着,连针线都拿不动......”十一娘撒娇般地说道,眼中带着几分委屈,“五姐陪我说说话嘛!”
五娘的目光越发冷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不错,我们大姐夫确实很有权势。刚才那位赵夫人,不仅是镇南侯府的媳妇,还是西河商家的小姐。”
“西河商家?”十一娘惊讶地发现,五娘对京都的大家世族似乎都很了解。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京都四大家族之一,沈家,与我们有些渊源。”五娘的语气变得平静,目光却有些闪烁,“不过这些事,你现在还是少打听为好。”
十一娘正要追问,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扶着桌角,勉强站稳身子:“五姐说得是,我这就回去歇着。”
回到自己的船舱,十一娘躺在榻上,脑海中回想着方才的对话。五娘虽然说得委婉,但话里隐藏的信息也不少。看来这京都,水很深呀。
外面传来水手们的号子声,船只继续向北驶去。京都,那个令人向往又充满危险的地方,已经越来越近了。
马蹄声在街巷中渐行渐远,京都弓弦胡同钱府新宅的门前,钱大太太目光紧紧盯着两棵郁郁葱葱的桂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帕子,面色阴晴不定。这处宅院原本是青莲坊的四进院落,按理说应当是钱家的公产,可如今却被二房独占。
“这宅子,花了多少银子?”大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眼角微微抽动。
一旁的钱永康察觉到母亲的不悦,连忙上前轻声劝慰:“娘,咱们能有个安身之处就好,何必计较这些。”
“好孩子。”大太太的神色稍霁,抚着儿子的手臂,语气中带着欣慰,“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她的话未说完,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院墙上斑驳的青砖。
垂花门前,大少奶奶文氏已经带着一众下人等候多时。她怀中抱着四岁的昭哥儿,一身淡青色褙子衬得她愈发温婉贤淑。
“祖母!”昭哥儿奶声奶气地喊着,小手向大太太伸来,圆润的小脸上满是欢喜。
大太太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快步上前将孙子抱进怀里,“我们昭哥儿想祖母了没有?”
“想!想得紧呢!”昭哥搂住祖母的脖子,软软的脸颊贴在她下巴上蹭着,“祖母,我给您留了好多好玩的呢!”
六姨娘带着几个丫鬟上前请安,大太太心情大好,一一应下。她抱着昭哥儿,穿过垂花门,不禁微微挑眉。院中景致确实不错,几株梅树虽已过花期,但枝干横斜有致;石榴树下摆着几个精巧的花架,上面的牡丹含苞待放;金鱼缸边的石桌石凳错落有致,远处几棵老树投下浓密的荫凉。
“这些花草倒是打理得不错。”大太太低声道,目光却在院中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
屋檐下,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正背着手而立。他穿着一件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眉目如画,气度不凡,正是钱家大老爷钱明远。
“老爷。”大太太将昭哥儿交给大奶奶,上前行礼。她的动作略显生疏,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十一娘站在后面,暗暗打量这位许久未见的父亲。与她记忆中的形象迥然不同,眼前的父亲看起来也就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带着官场特有的从容。
“路上可还顺利?”钱明远转过身,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托大姑爷的福,一路平安。”大太太恭敬应道,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紧了几分。
钱明远轻“嗯”一声,目光转向五娘和十一娘:“这两个丫头,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五娘出落得越发标致,十一娘也...”他的声音渐低,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
十一娘听出这话里的生疏,心头泛起一阵凉意。这样一位终年不着家的父亲,又怎会真正了解女儿们的模样?她低着头,看不清情绪。
“都进屋歇着吧。”钱明远说着转身入内,袖子轻拂过门框,扬起一缕细小的灰尘。
屋内陈设典雅,几件黑漆描金的家具衬着翠绿色的纱帐,茶几上的迎春花娇艳欲滴,墙角的富贵竹青翠可人。然而这些精致的布置却让大太太心中更添几分疑虑。
“十娘怎么没来?”钱明远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屋内气氛骤然凝滞。五娘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十一娘抿着唇,目光游移;就连一向稳重的钱永康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哮喘又犯了。”大太太维持着平静的语气,“这病一直断断续续的,也该找个好大夫看看了。她年纪不小了,再拖下去怕是要耽误说亲事。”
钱明远的眉头皱得更深:“不是说好要带她来的么?”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大姑奶奶派人来请安了!”
众人俱是一怔。大太太才刚到,大姑奶奶的人就来了?看样子一直有人在暗中关注着。“
快请进来。”大太太连忙吩咐,脸上带着和气笑容,与刚才判若两人。
不多时,一位穿着丁香色褙子的妇人走了进来。她梳着一丝不苟的圆髻,举止端庄,眼角已有了几道细纹,却掩不住那股精明干练的气质。
“奴婢魏氏,给大老爷、大太太请安。”她跪下磕头,动作利落而不失体面。
“是魏妈妈!”大太太激动地起身,“快快请起。”
魏妈妈又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夫人托我来请大太太明日过府一叙。说是听闻大太太回京,甚是想念。”
大太太眼中脸上都堆满了笑意:“元娘有心了。明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钱明远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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