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从来不曾这么靠近过萧衍之,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但他的声音却冷的像冰。
“我没有……”楚怜往后退缩,眼神怯懦,下意识的察觉到了危险。
萧衍之欺身上前,猩红的眼里,除了愤怒,就只剩下对她的厌恶:“楚怜,世上怎会有你这般下贱的女子!”
楚怜浑身的血液凝滞到了冰点,好似被千万根针刺入。
当她被占有的那一刻,却从他口里听到了另一个陌生女子的名字。
“鸢儿……”
萧衍之的语调,缱绻又深情。
楚怜怔住了,没有一刻如此时一般痛不欲生。
原来,阿铮哥哥不仅不爱她,还早就有了心爱的女子,那她算什么呢……
“阿铮哥哥,我疼……”剧痛蔓延全身,痛到眼泪都不受控制的往外涌。
她很少流泪,因为在深宫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欺辱她的人不会因为她哭了,就放过她,反而还会欺辱的更厉害。
就如此刻一般。
月光洒下银辉,大地承载下所有清冷。
她疼到昏迷,他也无比抗拒,这场情事,没有人得到了欢愉。
第二天,天未明,楚怜便醒了。
萧衍之还未醒,他眉眼坚毅,但此刻,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楚怜小心翼翼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
可是,她还未触及,萧衍之便猛然睁了眼,看清是她后,便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了她。
这一推,直接将她推下了床。
背上传来一阵剧痛,楚怜忍不住痛呼出声。
可萧衍之眼里没有半丝怜惜,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起身利落地穿上衣服。
楚怜眼眶微红,却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咚咚咚——”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紧接着,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五皇子,大昭皇帝已经发现军机图被盗,我们必须马上走!”
萧衍之闻言,却是扭头愤怒地看向楚怜:“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他以为是楚怜故意偷了原件,昨晚又故意给他下药,目的就是将他留下。
他的语气笃定无比,看向她的眼神里仿佛有两把火在烧。
“阿铮哥哥,我……”
楚怜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会画图,能偷到军机布防图已是万幸,根本没有机会临摹一张放进去。
但是她随即又闭上了嘴。
他马上就要离开,就算她将一切解释清楚,也没有任何意义。
萧衍之见楚怜沉默,便认为她是默认了,脸色狠戾道:“楚怜,认识这么久,我才知原来你心机如此深沉,你真是令我恶心!”
说完,他打开门决然而去。
楚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从眼眶不自觉地往下掉,轻声喃喃道:“阿铮哥哥,一路平安。
萧衍之自那日离开后,就再也未曾回来,等宫里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完全找不到了。
秦国质子逃离,第一个被问罪的就是楚怜。
楚怜没想过,第一次见她的父皇,是被绑着押送过去的。
皇帝仪态威严,坐在高位上看着她时,就像在看一只蝼蚁。眼底的冷漠和愤怒,根本不像一个父亲看着女儿应有的神情Ъч。
“萧衍之逃离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帝走到她面前,厉声质问。
楚怜跪在地上,慌忙摇头:“奴婢不知道。”
皇帝自然不信:“你们每日同榻而眠,他离开,你岂会不知!”
楚怜死死地咬着唇,她微微扭动了一下手臂,让手臂上交错的红肿淤青,新伤旧痕,全数暴露在皇帝的视线中。
皇帝眼神微眯,神色不明的问:“这些伤痕是萧衍之干的?”
楚怜将头垂得更低,身子微微颤抖,无助的抽泣道:“奴婢无用,请父……陛下责罚。”
那句错口快要叫出声的父皇,让皇帝蹙了蹙眉。眼前的楚怜,到底也是他的血脉。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可毕竟虎毒尚不食子。
皇帝有些恼怒的看了一眼楚怜,长长呼出一口气,愈发觉得她刺眼,挥手示意侍卫把她带走。
楚怜被送到了宫中最辛苦的浣衣局。
浣衣局的管事嬷嬷知道楚怜不被皇帝所喜,一股脑的将没洗完的衣服都交给她。
到了夜里,所有的人都睡下了,只有她还在院中浣衣。
楚怜的双手被凉水冻得通红,等她将所有衣服洗完,已是半夜。
她捶了捶自己已经快要直不起来的腰,悄悄去了宫庙。
自萧衍之走后,她每天都会来这里为他祈愿,愿他平安喜乐,愿他万事顺遂。
而她自己,能活下来,她就已经很知足。
楚怜想,只要自己心诚,总有一天佛祖会听见的,是吧?
时间如白驹过隙,三个月后。
这天,楚怜提前洗完了衣服,吃饭时,分到了一个馒头。
她小心翼翼的撕下一点点,往口里塞,其实她真的很饿,但却不舍得一次全部吃完。
因为她不知道下一顿,还能不能分到食物,会不会饿肚子。
忽然,胃部翻涌,喉咙里传来一阵恶心感。
楚怜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没呕出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但是她不敢去求证。
可无论她怎么隐瞒,还是被管事嬷嬷发现了。
第二日,楚怜就被关押起来,被太医确认是喜脉后,楚怜不喜反忧。
因为此时,大昭与秦国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而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萧衍之,是秦国五皇子。
果然,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她被当作谈判的筹码,押送至北境前线。
北境朔风凛冽,大风漫卷着黄沙吹在脸上,打得楚怜脸上生疼。
边城外秦国大兵压境,楚怜被关在一个半人高的狗笼子里,她像一条狗一样被铁链拴住脖子,蜷缩在笼子角落。
一小队士兵将她缓缓推出城,放在两军阵前。
阔别三月未见,她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黑压压的人群中的萧衍之。
他一身黑羽铁甲,将旗在侧,俊朗无比。
此时,他是秦国领军之将。
而自己,却是大昭用来羞辱他的阶下之囚。
北境战鼓喧天,夹杂着士兵们的嘲笑声。
楚怜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对面的萧衍之一眼。
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一口干涸的古井,幽深,黑沉。仿佛世间所有的苍凉全都聚集在她的眸中。
“萧衍之!看到没有,这个像狗一样的女人就是你的妻子!”
喊话的人踹了一脚笼子,手伸进笼子扯住楚怜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对着萧衍之的方向。
楚怜被迫看向萧衍之,却只见到一张冷漠的,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
而他身后的士兵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落日余晖浓烈如血,染红了楚怜的眼,流出一滴心碎的泪。
为什么好不云易再见,自己却是以这副屈辱的模样出现在阿铮哥哥面前,成了别人侮辱他的把柄……
“萧衍之,你个窝囊废!看看你妻子是怎么学狗爬的?还带兵打仗,回去玩泥巴吧!”
楚怜红着眼眶,双手护住小腹,不停的摇头,她的阿铮哥哥不是废物。
他很好,是自己配不上他。
直到夜色深沉,楚怜才被押回营帐。
侍卫们到了换岗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身进来。楚怜缓缓抬眼,看见了一身大昭兵士打扮的萧衍之。
她的眼神乍然惊喜,可随之目光落到萧衍之手里闪着寒光的刀上,却瞬间明白过来。
他不是来救她的,他是来杀她的。
刀刃锋利,仿佛已经在凌迟着她的心。
楚怜嘴角勾起一个苦笑,眸光一寸寸暗淡。
她没有呼救,只是用温柔的眸光看着她的阿铮哥哥:“阿铮哥哥,幸好,你安然无恙。”
萧衍之一步一步走至她面前,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眼神深沉地看着她。
楚怜也看着他,眼中秦满的是不舍和情愫。
她像一只飞蛾,毫不犹豫的飞向他这团烈火,即使被烧的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萧衍之最后还是没有下手,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瓷瓶放在她面前。白胎红顶,鹤唳九天,楚怜在宫里见过,知道那里面装的是剧毒鹤顶红。
萧衍之的语气没有起伏:“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就走了,留给她的只有他决绝的背影,和地上那个装着鹤顶红的小瓷瓶。
楚怜眼中凄然一片,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我不怪你。”
她不怕死。
但是,阿铮哥哥,对不起,她还不想死。
她舍不得他,舍不得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
她死了,便真的见不到他了。
楚怜将那瓶鹤顶红收进怀中,上面还留有他的体温,却冻得她浑身发抖。
不一会儿,几个看守的士兵回来,给她带了一碗饭。
“喂,吃饭!”其中一个士兵踢了笼子一脚。
楚怜眼神麻木伸手去接,但士兵却在她接过碗之前,将饭倒在了地上。
汤水和着泥跟饭泡在地上,只听士兵鄙夷道:“人才用碗吃饭,狗嘛,都是趴在地上吃!”
楚怜看着地上的饭,脸色苍白,嘴唇不由发抖。
但她还是弯腰,抓起地上的饭往口里塞,混着泥沙咽了下去。
无论如何,她要吃,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几个士兵看她这卑贱的样子,不由得大笑。
“你看!她还是公主,比我养的狗都贱!”
另一个士兵笑着伸手一把抓住楚怜脖子上的铁链往外拉扯,她的头一下子撞上铁笼,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楚怜身形一晃,下意识的护住小腹,哀求他们放过她。
但士兵不依不饶,扯着她脖子上的链子,像遛狗一般让她在笼子里爬。
嘲讽,讥笑,辱骂,羞辱像洪水一样向她袭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狠恶。
她只有丢掉最后的自尊,才能强撑着一口气活下去。
直到深夜,守卫累了才结束了对她的羞辱。
楚怜无力地躺在笼子里,想到母亲和母亲临终前的话。
原来,这世上,活着才是最难的事情。
朔风突起的第二日,北境终于下了第一场雪,大昭使臣受命去往秦国军营。
使臣在营帐见到了萧衍之。
萧衍之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冷嘲道:“怎么?还未开战,大昭莫不是就来求和?”
使臣阴沉笑道:“五皇子,你若是不投降,不将打下来的城池归还我大昭,那么我们只能当着三军的面,将楚怜处以凌迟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