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崔岘崔仲渊的其他类型小说《穿成寒门学渣,我一路科举舌战群儒全文》,由网络作家“日照前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奥。听完这些话,崔岘大概明白四位少爷的想法了。他压下眼睛里的笑意,决定顺水推舟,佯装毫不知情,点头道:“好!请四位大才子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于是,裴坚翻开那本《千字文》,指着上面的内容对崔岘道:“来,我读一遍,你跟着读一遍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崔岘跟着朗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作为古代学子的开蒙读物,《千字文》全篇共一千个不重复的汉字,对仗工整,内容丰富。包含了天文、地理、历史、道德等多方面的知识。崔岘本来还在琢磨,该怎么混过开蒙,跳到‘中班’、或者‘大班’去读书。现在,机会来了。四位纨绔在教他开蒙!以后别人问起来,崔岘就可以坦然相告:“开蒙?我大哥教我的啊!”书房里。在其余三...
《穿成寒门学渣,我一路科举舌战群儒全文》精彩片段
奥。
听完这些话,崔岘大概明白四位少爷的想法了。
他压下眼睛里的笑意,决定顺水推舟,佯装毫不知情,点头道:“好!请四位大才子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
于是,裴坚翻开那本《千字文》,指着上面的内容对崔岘道:“来,我读一遍,你跟着读一遍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崔岘跟着朗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作为古代学子的开蒙读物,《千字文》全篇共一千个不重复的汉字,对仗工整,内容丰富。
包含了天文、地理、历史、道德等多方面的知识。
崔岘本来还在琢磨,该怎么混过开蒙,跳到‘中班’、或者‘大班’去读书。
现在,机会来了。
四位纨绔在教他开蒙!
以后别人问起来,崔岘就可以坦然相告:“开蒙?我大哥教我的啊!”
书房里。
在其余三位纨绔少爷紧张的注视下,裴坚带着崔岘朗读千字文。
裴坚读一遍。
崔岘跟着复读一遍。
许久后,一本书终于读完。
裴坚喝了口水,润一润略显沙哑的喉咙,下意识模仿起吴夫子的架势,说道:“学会了吧。”
“学会了。”
见裴坚读完了,在喝水润嗓子。
庄瑾赶紧接替他,对崔岘说道:“岘弟,没学会没关系,来,我再带你读……等等?”
庄瑾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提高声音道:“你刚才说什么,学会了?”
其余三位少爷也不可思议的看过来。
裴坚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险些没拿稳。
迎着四人震惊的目光,崔岘无辜点点头:“对啊。”
怎么可能!
裴坚不信邪,慌忙放下茶盏,把《千字文》翻到第一页:“既然学会了,那你自己读一遍。”
其余三位少爷目光紧紧盯着崔岘。
便见崔岘点点头,拿起书,字正腔圆的开始朗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宫殿盘郁,楼观飞惊。图写禽兽,画彩仙灵。”
书房里。
崔岘手拿《千字文》,一字一句朗读。
一开始。
四位少爷神情狐疑,满脸不相信。
片刻后,他们齐齐瞪大眼睛。
不是,真会读了啊?
但应该只是会读前面几句吧。
可崔岘读完了前面几句,仍旧不停歇,非常流畅的继续往下读。
而且一个字都没有读错!
裴坚嘴巴张的足以塞下拳头。
李鹤聿表情呆滞。
高奇倒抽冷气。
庄瑾嘴唇发颤,一直在喃喃‘不可能’。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直到崔岘读完了最后一句话,合上书,说道:“我读完了。”
如果换成学堂夫子教学,崔岘肯定不会这样。
他现在就是欺负这几个纨绔学渣没见识,好糊弄。
偏偏四人还给自己立了个‘神童才子’人设,遇到崔岘这个真天才,实在没底气质疑。
“……”
四位纨绔互相对视,都看到彼此一副‘见鬼了’的震撼表情。
良久后,不死心的裴坚试探性问道:“岘弟,你以前在家里,学过《千字文》吧?”
其余三位纨绔闻言,眼睛里顿时泛出希冀的光芒:一定是这样的!崔岘以前肯定学过!这世间,怎么会有人读一遍《千字文》就学会了呢!
绝对不存在这样的天才!
你这样,还让我们这些废柴怎么活?
然而,四位纨绔今日注定要失望了。
就见崔岘摇了摇头:“我在家只跟着我爹学过《三字经》,没有学过《千字文》啊。刚才大哥带我读了《千字文》,然后我就学会了,大哥教的真好!”
但写话本终究是小道。
也是时候,给自己精挑细选的‘第一位观众朋友’,带来一点小小的震撼。
铺垫了这么久,该到‘天才神童’隆重出场了!
学堂里读书声阵阵。
无人在意的耳房里。
崔岘眉眼专注,右手执笔,默默回想上一世,自己临摹过书圣字帖百次、千次的场景,没来由心生豪迈。
正所谓: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在古代重活一世,他如今又正年少。自然该写出激扬文字,为自己、为崔家谋个璀璨将来。
故事里,虹猫少侠举起了长虹剑。
故事外,崔岘将毛笔放进砚台,浸染墨汁。
剑出,贯长虹!
笔落,惊风雨!
他崔岘,誓要青云直上,做那万户侯!
裴氏族学。
“兄弟们,回家继续干活咯!”
看到吴清澜的反应后,裴坚神情超得意。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刻估计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其余三位纨绔少爷,同样表情贱兮兮的。
唯独捏着前半部话本,被钓成翘嘴的吴清澜焦急嘱托道:“回家了好好写,赶紧写,写完了第一时间拿来给老夫看……咳,给老夫帮忙斧正,听到了吗?!”
裴坚没有第一时间吭声。
庄瑾在旁边拿乔道:“再说吧,毕竟平时课业也挺忙的。”
吴夫子顿时被气到吐血,拿起手中的稿子,便作势要朝着庄瑾脑袋砸去。
庄瑾如泥鳅般躲开,对他做了个鬼脸:“臭老头,让你以后还敢骂少爷们是朽木!现在知道少爷们有多厉害了吧!”
这种让夫子大为惊艳的滋味,实在太爽啦!
吴清澜闻言脸色一红。
他确实被这本《虹猫蓝兔七侠传》深深吸引了。
四位纨绔见状,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神气离开。
刚没走两步,裴坚疑惑道:“哎?岘弟呢!”
“来咯。”
崔岘在远处回应一句,笑着小跑过来。
目送四个纨绔少爷离开,吴清澜心里仍旧在回味虹猫少侠的故事。
越回味越觉得精彩绝伦,他拿着半部手稿,没忍住继续翻阅,抬脚朝着耳房走去。
去耳房的路上,吴夫子和崔岘刚好擦肩而过。
崔岘打招呼:“夫子好!”
这孩子,好像是裴坚的书童吧。
吴清澜朝着他礼貌点头,但明显还在回味剧情,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余光里。
他瞧见崔岘跟裴坚四人汇合。
几人神情得意往外走,隐约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岘弟,你是不知道,方才老吴看话本的时候,表情时而激动、时而担忧,那叫一个精彩!”
“后来看到一半没了,给他着急的哈哈哈!”
“没想到古板的夫子,也会喜欢看话本,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听到这里,吴清澜抽了抽嘴角。
瞧给这四个小纨绔猖狂的!
而且,谁说夫子就不能喜欢看话本啦?
吴清澜幼时家贫,能读书已是奢望,自然是没闲钱、也没有时间看话本的。
再后来。
他一路顺利考中秀才,本想在科举考场继续一展宏图抱负。
但却多年都没能中举。
为了养活全家老小,吴清澜不得不放弃科考,受裴氏父子相邀,来族学做了夫子。
做夫子后,不必日日焦灼科考,自然也有闲情逸致看话本了。
大概,这是对小时候自己的一种变相补偿?
包括吴清澜授意,学堂里的书童、仆从,都可以来耳房练字。
他会给予指点。
那也是因为,吴夫子年幼的时候,缺乏老师教导。
如今自己做了夫子,吴清澜总是下意识,对那些出身寒微的学生,多一些照拂指点。
崔岘准备离家、赶往裴府的前一天晚上,他的新衣裳做好了。
整整三套。
用的是裴府送来的青烟绢,质地轻薄坚韧,颜色也十分鲜亮大气。
大伯母去县城取了衣服回来,急切道:“快,岘哥儿,赶紧穿上看合不合身。”
那可是绢布呢!
崔岘接了衣服,回卧房去换。
等再出来的时候,那扮相,看的全家人都眼睛发亮。
太俊俏了!
岘哥儿本就好模样,皮肤白,身量也长。
如今一身烟青色绢布长衫,衬的整个人越发唇红齿白,格外俊俏惹眼。
崔璇眼冒小星星:“阿弟真俊。”
崔岘难得有些赧然:“这,会不会太过鲜艳了些。”
大伯母林氏殷勤替他整理好衣衫,笑道:“哪里鲜艳啦,岘哥儿你这年纪,正合适呢。”
崔岘闻言抬起头,看向林氏,认真道:“这几日,辛苦大伯母为我忙前忙后操劳。”
林氏心中一暖,慌忙摆手:“自家人不说客套话。”
崔岘就笑:“既然如此,那大伯、大伯母以后也莫要再跟我客套咯。”
一句话,把家里大人都给说笑了。
陈氏扶着肚子,看向林氏:“岘哥儿说的是,大嫂,咱一家人,理应互相扶持。”
大伯、大伯母互相对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对对,咱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林氏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话。
片刻后她又看向自家男人,嗫嚅道:“说是这么说,但岘哥儿马上要离家了,我们做长辈的,总该尽点心意……是吧,他大伯。”
崔伯山赶紧点头,随后回房里取出一个包裹,憨笑道:“给岘哥儿的。”
里面是两套夏日薄衫、一罐蜜饯儿、一包桂花糕、一包瓜子儿。
还有两双林氏最近连夜做的布鞋。
这一看就没少花钱,而且费了很大心思。
崔仲渊赶紧说道:“不行不行,不能收,大哥你这是作甚。”
但崔岘已经快他爹一步,接过那包裹,开心道:“谢谢大伯、大伯母。”
再然后。
崔岘把那罐蜜饯儿打开,抓了一把递给崔璇:“阿姐,吃。”
崔仲渊无奈扶额。
而崔璇则是惊喜的瞪大眼,征询般看向爹娘,见他们笑着没反对,这才欢呼一声:“谢谢阿弟!”
“大馋丫头!”
林氏佯装生气白了一眼自家闺女,随后朝里屋努努嘴:“去分给你祖母尝尝。”
自从钰哥儿离家后,崔老太太一直待在卧房里,不怎么出门。
‘卖掉’一个孙子,供另一个孙子开蒙读书,老太太自己心里肯定也难受啊。
崔璇听话的去了祖母的卧房:“祖母吃蜜饯儿,可甜啦,岘哥儿给的。”
换做往常,崔老太太肯定是不吃的。
但今日她笑着吃了一个,抵在嘴里细细咂摸味儿。
真甜呐。
外面堂屋里,老大、老二,和他们的媳妇,正在各自说笑,气氛很轻松。
老太太听着隐约传来的笑声,神情恍惚。
家里多久没有这么温馨过了?
好像从老大、老二落榜开始,这么多年,就一直沉闷着、紧绷着。
裴家送来的一车厚礼,外加十两银子,解决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而小孙子岘哥儿通透,润物细无声的,又缓和了家里的尴尬。
崔老太太含着嘴里的蜜饯儿,回想起那日岘哥儿跪在自己面前,说的那番掷地有声的话,突然没来由的生出一种笃定——
岘哥儿这孩子,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
另一边。
被祖母认定为‘有大出息’的崔岘,正在被亲爹念叨,不应该收大伯那个包裹。
卧房里,油灯昏黄。
见崔仲渊一直絮絮叨叨,陈氏颇有些不耐:“兄嫂心有愧疚,岘哥儿收了,他们反倒舒坦。”
崔仲渊噎了噎,不再吭声。
片刻后他又开始忍不住絮叨:“东西都收拾齐了吧,大嫂给的鞋子放进去没有?哦对,每套衣衫里记得再缝个内兜放钱……岘哥儿打小睡相就不好,夜里总爱翻身,也不知裴府的床铺够不够宽敞……”
他说着说着,突然声音就有点哽咽。
方才还嫌弃相公话多的陈氏,这会儿也听得红了眼。
崔岘叹了口气。
他拉起陈氏、崔仲渊的手,一家三口窝在床上。
旁边是收拾好的两个行囊。
“好啦好啦,怎么回事,你们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出门赚钱。爹,你以后呢,就安心在家读书,莫要偷懒荒废学问。”
“娘,你现在就是要吃好睡好,养好身体,把弟弟或者妹妹平安生下来。”
崔岘替爹娘擦拭干净眼泪,佯装惆怅:“总之呢,男人在外面赚钱很累的。你俩懂事一点,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可别让我在外面劳累,还得操心家里。”
“听话听话,别哭了啊,以后我每月都会回来看望你们,给你们买零嘴儿。”
陈氏闻言噗嗤笑出声,一把甩开儿子的手:“嘴贫的很。”
崔仲渊也跟着笑,只是笑容中又带着点怅然——
这番话,好似理应他做爹的来说呢。
见爹娘情绪好转。
崔岘继续道:“爹,娘,儿子任性,没跟你们提前商量,就自己决定要去裴府,你们千万不要怪罪儿子。”
“但请你们放心,儿子去了以后,一定好好努力,混出个人样来。等将来,带咱家搬出河西村,买大宅院,赚好多钱,再好好读书科考,给娘请封诰命。”
跳跃的油灯下。
即将离家、尚且年幼的儿子眼神清亮,向爹娘诉衷肠。
陈氏一把将崔岘抱在怀里,泪声道:“岘哥儿这么好,我跟你爹怎么会怪你呢。娘知你有大志向,能混出个人样来,自然是好的。”
“但赚大钱,买大宅子,请封诰命,听起来就好累的。岘哥儿小小年纪,莫要心里拧巴,平白让自己劳心负重。”
“你先照顾好自个儿,其余的,都不如你重要。”
崔仲渊跟着点头:“是极是极,你娘说的在理。若是去了裴家,受了委屈,你就立刻回来。咱们一家人平安健康,比什么都强。”
这下,换成崔岘听红了眼。
从今以后,他也是有爹娘疼的孩子了呢。
真好啊。
次日一大早。
裴府的马车再次来到崔家门外,老管家竟是亲自来接人了。
全家人都出来给崔岘送行。
陈氏昨夜还嫌相公絮叨,这会儿牵着儿子的手,一遍又一遍交代嘱托。
崔老太太倚在门框旁,苍老的眼睛中满是怜惜愧疚。
他们身后,是破败寒酸、一贫如洗的家。
“爹、娘,阿姐、大伯、大伯母、祖母。”
崔岘的目光,在一家人脸上缓缓扫过,笑道:“我走了,你们保重。”
穿越过来一月有余,他早已接纳了这个家,成为这个家的一部分。
如今临别在即,难免心生不舍。
崔老太太看着已然初长成的小孙儿,欣慰颤声道:“好,好啊,去吧。岘哥儿,照顾好自己。”
崔岘走过去,抱了抱瘦弱苍老的祖母。
随后他转身背对家人们挥手告别,登上了裴府的马车。
老管家再三保证,一定将崔岘小哥照顾周到,这才吩咐车夫驾车离开。
崔家人站在家门口,目光追随着那辆马车,目送它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再也看不到踪迹。
这一年,是大梁王朝嘉和十六年。
刚满八岁的崔岘,自河西村离家,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
迎接他的,是一个注定璀璨夺目,前程似锦的大好未来。
来裴家之前那个晚上。
崔仲渊曾担心过,说岘哥儿睡相不好,也不知裴家的床铺够不够宽。
但其实他完全多虑了。
相比于崔家逼仄、憋闷的土坯卧房,裴家的厢房宽敞、雅致。
油灯清亮,被褥柔软。
还有婢女贴心为崔岘点燃了助眠的熏香。
一夜好梦。
卯时,晨光破晓。
裴府的家丁、婢女们早早起床,开始忙碌。
小少爷自然还在酣睡。
崔岘早早起床,简单洗漱后,在院子里锻炼体魄。
重活一世,他深知有个好身体的重要性。
因此保持了在崔家时候的每日晨练习惯。
等崔岘锻炼完毕,用过早食,天光已然大亮,婢女这才去唤少爷起床。
不出意外,裴坚说自己‘病了’。
裴老夫人气急败坏赶来,人刚进裴坚的小院,就要忍不住开骂。
说好的小弟接过来就去学堂读书呢,出尔反尔,草包啊草包!
结果还没等裴老夫人张嘴。
小院里,已清楚缘由的崔岘,对老夫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裴老夫人咽下骂人的话,神情希冀的看向崔岘。
难道这孩子有办法?
在裴老夫人,和一帮仆从们的注视下。
崔岘敲了敲少爷的房门,声音中透着忧虑:“大哥,听说你生病啦?”
卧房里。
裴坚有些心虚的回道:“是……是啊。”
崔岘的话隔着房门传进来:“严不严重啊,可要请大夫?以前我在县城里,见过秀才公身后的书童,背着书箱,替秀才老爷撑伞,可威风神气啦。”
“今天是我来裴府做书童的第一天,书箱、还有伞我都提前给大哥准备好了。”
“……我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就盼望着今日陪大哥一起去学堂呢。”
听到这话,昨夜为崔岘点熏香的婢女神情古怪。
一晚上没睡?
若非她亲眼见崔岘小哥睡的香甜,怕是真要被诓骗到。
但裴坚信了。
虽然无法理解,给人提书箱、撑伞有什么威风神气可言。
但听着小弟话音里的期待,他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半晌后一咬牙,起床!
罢了,自己虽然不优秀,但好歹是个大哥啊。
片刻后。
嘎吱——
卧房门被推开,在裴老夫人、以及全院家仆们瞠目的注视下。
就见裴坚穿戴整齐走出来,说道:“只是晨起醒来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你准备的书箱和伞呢,快拿出来,我们去学堂。”
这……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崔岘欢呼一声,慌忙去准备:“好的大哥!”
裴坚嘴角又忍不住开始笑。
生平头一次,他是带着好心情去学堂的,而不是每日‘上学如上坟’。
等崔岘提起小书箱,撑着油纸伞,和裴坚一起有说有笑出门后。
呆滞许久的裴老夫人才反应过来。
她颤抖着用手绢压了压眼角的泪意,说道:“快,去给老爷、大爷写信,就说咱家坚哥儿终于肯读书了!岘哥儿这孩子,实在是咱们裴府的贵人呐!”
老夫人口中的‘老爷’、‘大爷’,分别是裴坚的祖父、父亲。
这对父子,都是举人。
裴家老爷在开封府布政史大人麾下做幕僚。
而裴家大爷,则是在开封府的府学里读书。
再往上数三代,裴家祖辈还出过一位户部侍郎,官至正三品,妥妥的绯袍高官。
七八代人共同努力,铸就了一个家境殷实、清名在外的裴家。
是以,裴家开办了自己的族学。
裴氏族学的位置,便在伏牛巷最深处,背靠白河修建,被一片青翠的竹林环抱其中。
竹林外,白河畔,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柳树。
景色清雅,闹中取静。
伏牛巷的宅子为何全南阳最贵?
答曰:学区房!
凡是裴氏一族的男丁,到了年纪,都可以免费来族学开蒙。
除此之外,城中富户乡绅,也可以花费高价,把孩子送去裴氏族学读书。
而能把自家孩子送进裴氏族学,那可是足以让家长炫耀三五年的大喜事!
但现在,裴氏学堂外。
裴坚却神情诡异,踌躇着不肯进去。
他身后,崔岘故作疑惑:“大哥?”
裴坚轻咳一声,回头看向崔岘,说道:“我突然觉得自己……”
但他‘觉得自己还在生病、不宜上学’的话,尚未说完。
一个模样在四十岁左右,身穿儒士长衫的古板中年男子,刚好从学堂里走出来。
瞧见裴坚,那古板男子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怪哉,这不是我们裴大才子嘛,真是稀客哟。”
换做往常,裴坚肯定撸起袖子,和这古板男子好好吵上一架。
但今日……
小弟就在身后,他深吸一口气,忍了!
偏偏崔岘不明所以,傻乎乎的‘哇’了一声:“大哥,他夸你是大才子唉!你果然是学堂最优秀的神童。”
这话声音不小。
不仅那古板男子听到了,一部分准备进学堂的学子们,也都听到了。
众人闻声望去,随后神情古怪。
大才子,学堂最优秀的学子,谁?裴坚吗?
简直荒谬!
“噗嗤。”
“哈哈哈哈。”
学子们互相对视,碍于裴家门楣,不敢明着挑衅,悄悄捧腹嘲笑。
就连那古板男子都在错愕后,跟看傻子似的看向崔岘、裴坚二人,摇着头憋笑离开。
裴坚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这就是他突然反应过来,不敢进学堂的原因——
他仗着自己是裴府的少爷,让府里家丁配合,在崔岘面前给自己立了一个‘天才优秀大哥’的人设。
但一到学堂,瞬间就暴露了啊!
他,裴坚,纨绔子弟。
先后被七位夫子怒骂‘朽木不可雕也’的顶级学渣,学堂里人人嘲笑的差等生。
以前不管怎么被奚落,裴坚都觉得无所谓。
可今日当着小弟的面,他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羞愤,什么叫做难为情。
有那么一瞬间,裴坚甚至快要哭了。
小弟会不会发现他这个所谓的优秀大哥,其实是个废物?
然后跟其余人一样,鄙夷他,嘲笑他,不肯再做他的小弟了?
因为心中忐忑难安,裴坚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崔岘的表情。
这时候,他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攥住,小幅度扯了扯。
接着。
崔岘压低声音忐忑道:“大哥,我从乡下来的,说话咋咋呼呼,也没见识。他们好像在嘲笑我?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啊?对不起,你进学堂吧,我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裴坚怔怔的听着,只觉得鼻头一酸,整个人都有些哽咽。
笨死了!
他们哪里是嘲笑你,他们是在嘲笑少爷我啊。
明明‘优秀大哥’的谎言没有被拆穿,可是裴坚没来由的就是很难过。
崔岘家境不好,在村里就时常被指指点点,肯定特别特别缺乏自信。
要是自己以前好好用功读书,真的是个天才就好了。
这样就能非常有底气的做一个好大哥,也不至于连累小弟忐忑,误会被人家嘲笑。
心中万千思绪闪过。
本想一气之下不去学堂的裴坚,反手拉住小弟的衣袖,提高声音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可是我小弟,是全天下除了我之外,第二优秀的人,哪里会给我丢人?谁又敢嘲笑你?”
“他们……他们这是热情欢迎咱俩呢,没办法,谁让少爷我天才神童的名头太过响亮了!”
“走,咱们进去!”
裴坚拉着小弟,不顾周围怪异的目光,大步朝学堂里走去。
他步伐坚定,以至于没注意到,崔岘嘴角隐约浮现的笑意。
李鹤聿递过来一本《增广贤文》:“岘弟,今晚要去我家吗,我教你读这本书。”
崔岘接了高奇的包子。
被庄瑾取走书箱,重重甩给裴坚。
又把李鹤聿给的《增广贤文》收好,连连道谢。
却听裴坚得意道:“岘弟早上吃过饭了,我家大厨炖了一夜的瘦肉粥。”
“那书箱不是我的,是我给岘弟准备的,里面都是启蒙书籍,包括《增广贤文》。”
可恶!
还不是因为岘弟住在裴府,才能让裴坚近水楼台先得月。
三位少爷气的牙痒痒。
而他们四人围着一位书童献殷勤,让路过的学子们瞠目结舌、风中凌乱。
不是,这……合理吗?
究竟谁是少爷、谁是书童啊!
而且这四位纨绔,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坏、不好惹。
那书童究竟有何魅力,竟让四位纨绔围着他团团转?
简直不可思议!
学堂里的仆从、书童们,看向崔岘的目光中,更是带着崇拜、尊敬。
书童能做到人家这份上,当真我辈楷模啊!
于是,原本丝毫不起眼的小书童崔岘,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在族学里出名了。
崔岘对此很是无言。
耳房里。
吴夫子远远瞧着那四根朽木,向一个小书童献殷勤,有些费解。
但很快他便不甚在意的收回视线,继续看向手中那张字帖。
越看越喜欢。
越看越惊艳。
这些天,吴夫子一有空就欣赏这张写满‘朽木不可雕也’的字帖。
可让他大为着急的是,字帖的主人,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来。
此人,究竟是谁呢?
崔岘远远看着耳房里抓耳挠腮的吴夫子,嘴角悄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
结束一天的课业后。
裴坚斜睨一眼三位损友,瓮声道:“走吧,去我家著书。”
虽然闹了矛盾,但书还是要继续著的。
因为他们答应过岘弟。
可庄瑾却道:“以后咱们在学堂著书吧,找一间空的学舍。”
李鹤聿、高奇表示赞同。
裴坚磨了磨牙,最后只能拉着脸同意。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仨货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方设法要把岘弟拐走呗!
眼看四人又要掐起来,作为‘被争抢对象’的崔岘缩了缩脖子。
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场闹剧啊。
五人沉默着选了一间空学舍进去。
他们没发出声音,隔壁学舍,一群学子们毫无察觉,正在笑嘻嘻聊天。
而学子们闲谈的对象,正是裴坚等人!
“裴坚那厮,从小不学无术,荒废学业,不敬夫子。最近竟然转性了,还嚷嚷着要著书。”
“哈哈哈哈哈,他草包一个,能著出什么书来?”
“更好笑的是裴坚身边那个书童,傻子似的,天天嚷嚷着吹嘘裴坚是个天才神童。”
“还有李鹤聿、高奇、庄瑾三个纨绔朽木,最近也跟着抽风。”
“反正我是不信他们几个蠢才会著书!”
他们聊得肆无忌惮,大声嘲笑。
却不知。
隔壁刚坐下的五人,脸色都变了。
四位纨绔神情紧绷。
崔岘同样无言——他还想一直佯装‘崇拜四大才子’呢。
这下好了,被人贴脸开大,戏还怎么演下去啊!
全砸了!
‘优秀大哥’的谎言被当场拆穿,裴坚怕是心态要崩,说不定一气之下破罐子破摔,继续去做草包朽木。
《虹猫蓝兔七侠传》也不会著写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裴坚没那么脆弱。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态,看向庄瑾三人,以玩笑般的口吻说道:“这些人就是嫉妒少爷我才华横溢,所以才会这样污蔑我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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